本帖最后由 晨风 于 2012-4-11 22:24 编辑
王老虎抢亲
“队上出事了。尚子跟钻井队的抢对象，被打了。”还没下班就听到来接班的轮换工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天”班长没过多的问什么，跨上摩托车拉上我一溜烟的窜回了作业队。 尚子的宿舍玻璃被砸的稀烂，满地玻璃碎屑，屋内也乱成了一团，尚子抱着头呆呆的坐在床上，两眼猩红，但没有抽泣。 “怎么了？那小子真来了！”天把安全帽往旁边桌上一摔。声色俱厉的问道。尚子点点头，将脸埋在了手心里。 “几个人？” “三个。”旁边一个同事答了句。 “你们这群废物！”天回身指着身后那些看热闹的怒斥。吓得没人再敢正视他的眼睛。 “起来，走！”天提了把尚子，回身就走。 “上哪？”尚子诺诺的问。 “给你出气去！走啊。”天是懒的回答，我拽了把尚子，低声告诉他。 天走的很快，翻毛大工靴踏的地面扑通扑通的。 “干嘛去啊？”那是隔壁队里天的两个哥们。 天挥了下手，更确切的说不是挥手，只是右手稍微抬起，手掌弯曲了一下。两人心领神会，马上跟着就走，其中一个还顺手抄起了马扎，被我一把夺下来扔回了远处。此时，我心里扑腾扑腾的，感觉今天的事情要做大。尚子是和天一起分配来作业队的协议工，这一年看中了附近采油队的一个女孩，偏偏有个钻井队的小伙子也瞄上了那女孩。作业、钻井，小伙子们的特区，对女朋友追逐的竞争肯定是残酷而血腥，等会要发生什么事情？我心里真不知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是那个时代作业队里的生存之道，不去助威是不可能的。我有些恐惧，这简直是现实版的“王老虎抢亲”啊！我跟在天身后的双腿开始跟不上他的步伐。 很快找到了那采油队，不用问路，是顺着血迹走过来的，那小伙子打烂尚子玻璃是徒手干的，手应该伤的不轻，一路滴答着血迹。 到了血迹终点的门口，我走过去敲门，却被天一把推出了老远。“哐”，门轰然飞开，这来自天的一脚，屋里面随即传来女孩恐惧的叫声。 没等我反应过来，天三个人就冲进了屋，随即一阵子哐嘡声、咒骂声和女孩的惊叫声。等我冲进屋，大局已经控制住，杀气腾腾的天一手揪着个小伙子的头发，一手抓着对方的手臂牢牢将他按在床上，他的一个哥们用脚使劲踢着那人，另一个则伸直胳膊顶着个哭叫的女孩不让靠过来，那是尚子追逐的娟娟。床上的小伙子双手都缠着没有绑好的纱布，想必我们闯进来的时候，娟娟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走近前，才发现隔壁床上还缩着个娇小的女孩，蜷缩在床边墙角，低着头抱着膝盖，一双恐惧的眼睛藏在双膝后看着眼前。天每打一下，她全身都伴随着一哆嗦。她是娟娟的同宿舍女伴。我挡在她面前，回身告诉她说：“别看。” 天不断的咆哮怒骂着，骂的很粗野，不时腾出手来狠狠的抽打那男孩的脸，很响。以至于我站在那都觉得恐惧，天那，怨不得大家叫他是天呢。 “怎么回事？”又冲进来一个人，没等他喊出第二句，被天的一个哥们一手掐住脖子哐哧摔在地上。来人是这个队的当勤值班技术员，来自南方某大学，和我一个车皮拉到单位。这一跤摔得小子半天上不来气，我赶忙拽起他推到了隔壁屋里，拍了下他的头说：“傻啊，别出来。”他指着外面咿咿呀呀了好几声，也没敢说出话来。 回到屋里，娟娟已经挣脱开来，趴在那男孩的身上挡住天三人挥舞的拳头。透着凌乱的头发，她大声的质问：“你们这么多人，算什么本事！” “好啊！尚子过来，你们单挑！”天忽的直起身来后退到门口，回身喊道。 尚子呢？我这才想起他。噢，还站在了我的身后。 那小伙子呼哧站了起来，嘴角、鼻子滴答着血，一副视死如生、鱼死网破的样子。尚子，蔫了。过了这些年了，每每想到尚子当时的表现，我都觉得窝囊，我当时看尚子眼神也是带着期待，你上啊，哪怕真的打不过他。但尚子始终没上，或许每个人有自己的个性和处事方式，尚子根本就当不了“王老虎”，也或许尚子看到刚才娟娟舍身护住那小伙子的举动，也相信自己永远得不到她的芳心，总之尚子没有上，只是默默的说：“娟娟，我真的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你别再来打扰我了，求你了。”娟娟哭着回答。尚子低下头转身慢慢走了，留下了天不知所措的站在那，他被尚子的软弱搞傻了。 “走吧。”我拍了天一下。天叹了口气，转身大步流星的带着他的哥们走了，很快就远远抛下了尚子和陪着他的我。 尚子一路沉默，但表情好受了很多，大概是看穿了这事情，用放弃来解脱自己。自此，在他的行为和语言中永远没有了娟娟，刻在宿舍墙上的娟娟两个字也被精心的掩盖住。我一直怀疑尚子能不能真忘掉娟娟，如果忘得彻头彻脑，那墙上的名字为什么不刮掉，而是用一种美丽的方式精心的掩盖在下面，或许尚子只是把她埋在了心底，当成了一段美丽的梦。 很快，我离开了作业队，因为这里偶尔闪过的刀光剑影真的不适合我，就像天的为人处事一样，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两年后的一个夏日，在基地偶遇到天，一个娇小的女孩躲在他身后，调皮的看着我笑，那眼神有些熟悉，回想了好久，终于想了起来，那是娟娟的舍友，那个吓坏了的女孩，如今，她已经是天的女友。这不由得又让我想起昔日那段“王老虎抢亲”的故事。“王老虎”当然有，不是尚子，是天，当初两肋插刀的豪气，没有帮助尚子抢回女友，却抢来属于自己的爱情，那女孩的心一次就被天俘获了，成为陪伴他的天使。 天收敛了很多，几句谈话就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偶尔说的过点还会贼嘘嘘的看眼女友，像个胆怯的小学生。不得不感叹一物降一物，天的火爆性格的确堪比“王老虎”，可如今的老虎已经乖得像只小羊，这都是因为天抢来个女孩，她的名字叫“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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