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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空间 https://www.slit.cn/?8044 [收藏] [复制] [RSS] 忙碌的间隙来这放松,闲暇的片刻来这愉悦,烦恼的瞬间来这逃避,欢乐的时刻来这发挥。无法按照意愿打造生活,那就学会享受现有的生活

日志

冬日之美

热度 20已有 587 次阅读2012-12-8 20:51

 

 

冬日之美

 

      东营的一年宛如就只有两个季节,刚送走了夏日炎炎烈日,转眼间几个人身上就绕满了冰冷的寒风,瑟缩的挤在没有通电的值班房里。

      “走,去那边矿上喝酒暖和下吧。”尚子搓了下冻得发红的鼻头扫视着大家。

      看窗外,呜呜寒风中,天边洒满了冬日凄惨的晚霞。已经是临近白班下班的时间了,等了半天的抽油杆依旧没有送来。与其坐在这冰冷的板房里空等到接班,还不如先去喂饱肚子。我是这样想的。

      “走,我请客。”站起身,我第一个跳下了值班房,身后是天和尚子,回头看,小毛孩正无奈的趴在窗上看着我们,他需要留下来看井。

      “小可怜,别着急,等会给你捎段猪大肠回来啊。”我打趣道。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小酒馆,废砖烂瓦拼凑起来的几间小房,低低矮矮,孤零零的趴在另一个采油矿大院的边上。屋内正厅里砌着两个大煤炉,一进门就感觉热气腾腾,逼着我们将棉帽棉衣一股脑的脱掉。就着煤炉,吃着炒菜,喝着烈酒,一扫刚才全身的阴冷,让饥寒交迫的我们三个人感觉少有的舒适。

      隔壁桌上是五个穿着工服年轻的采油工,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干脆光着膀子,端着酒杯骂骂咧咧的争论着什么。看着桌上杯盘狼藉和一地的酒瓶,我想他们大概是根本没上班在这喝了一下午。酒店的掌柜趴在柜台上斜看着他们,一脸的厌恶和不耐烦。

      不知何时一只可爱的小狗儿在脚边蹭出,肥嘟嘟的身躯,花花的绒毛,大大的耳朵,黑黑的小眼球,呆呆萌萌的表情,摇动着那小小的尾巴,在桌下钻来钻去捡拾着掉落的肉,很是可爱。

     “来,给你块羊肉吃啊。”喜欢狗儿的尚子召唤着,炫耀着手中的肉。

     “妈了个X的,老巴子,谁让你喂的,喂死了老子的花花你负责!”

     狗儿不欺生,人却很欺生,那五个人中较年长的一个呼的站起来手指着尚子声色俱厉的喝斥,满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掌柜的直起身,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屋内。大概这里时常会散发出火药味道,已经另他见怪不怪了。

      透过那人刚才的话语,我清晰的感觉到他是错把我们三个当成了作业队的农民轮换工,亦或是在他们眼里,我们作业工就等同于了农民工,让他感觉到我们在他面前有的只是卑微。

     “人都没吃死,怎么能把狗吃死。”尚子只是回了一句。却引起了对方桌上的一阵轩然大波。各种对农民轮换工不堪入耳的讽刺声、怒骂声铺天盖地的冲我们泼洒过来。

      “算了,不吃了,走吧。”我拉住尚子,瞪了眼愤怒的天,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在这个相对陌生的地方,保持低调和忍让总会是最安全的。不想经过他们桌旁却被他们中的一个一把拽住。

      “这就想走,老巴子,哥这还有桌饭钱没付呢。”

     “原来如此!”我愤怒的推开他的胳膊。眼前这是个年龄要小于我的男孩,烫染着长长的鬈发,蓄着浓密的小胡须,趾高气昂的望着我。那眼神,只需要扫一眼,我就能完全读懂,那是种那个年代油田子弟养尊处优的优越感,和对农民轮换工的轻蔑感。我刻意的回避着那眼神,不是怕,是一种吃进苍蝇的恶心感觉,因为我的根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农家低矮简陋的石房内包裹着我童年清贫生活的记忆。

      “小子,有种啊!”得寸进尺的他竟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打死他!”身后是他的朋友如此猖狂的咆哮声。

      我厌恶的挣脱着,怒道:“你难道不是出生在农村吗?”作为油田第一代移民,对油田子女的来源,我心知肚明,大家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农村。

      “打死他!老巴子!”借着酒劲,另外那四个采油工像四只兴奋的猴子,另我厌恶之极。

      “砰”伴着一个沉闷的声音,一个人倒下了。

      未等大家反应过来。“砰”,又是一声,一阵啤酒和玻璃飞溅,又一个捂着头蹲下了身子。

      眼前闪出的是愤怒的天,一手紧紧攥着一个啤酒瓶把。

      “现在公平了,三对三单挑吧!”丈夫开口即见胆,天狠狠地将手中剩余的酒瓶摔在了对方的身上,像一头凶悍的雄狮咬着牙向对方抡起了拳头。

      多少年来,天这种性格一直让我记忆犹新,话语不多,就像一座沉睡的火山,安静中带着柔婉,但一旦喷发就是一阵的惊天撼地,横扫一切。我曾问过他,这样做不考虑后果吗?他果断的回答,你一天到晚像唐僧一样絮叨着和这些人讲道理,有用吗?是的,我承认,没有作用。

      天怒火的喷发,顿时让狭小的酒馆内椅倒桌飞,站着的六个人打成了一团。我始终追打着那个讽刺我的人,似乎他有着无法饶恕的错另我欲罢不能。几个照面下来,就发现他力量其实小的可怜,软绵绵的感觉,大概是平时真的养尊处优吧,远不能和我们这些成天跟油管打交道的作业工相比,索性抓住他隔着酒店那低矮的窗户扔了出去。回身,见天和尚子已经收拾停当,站在那看着我。

      “打的好,这几个小破孩刚来几天啊,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早就想拾掇他们了。”店掌柜的懒懒的走出柜台,扫视着满地的杯盘。“你们瞧他那彪样!”已经乌黑的窗外那个光着膀子的采油工赤着上身在寒风中一边回身怒骂着什么,一边撒着腿往矿上跑,掌柜的手指着他骂道。“你们不是这个矿上的吧。破桌子烂凳子的,钉上几个钉子就能用了,不用你们赔了,付上饭钱,快跑吧。一会他们该带人回来了。”他推搡着我们离开。

      “我们怎么办?”谢过掌柜的,我问天。

      “跑啊。”天轻松的说道。

      其实,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跑不出多远,身后、前面的公路上都是摩托车灯的晃动和一片片的怒骂声,我们转身跑进了附近的一个村子,摩托声也紧随着跟了进来。

      夜色中,小村街巷幽暗的分不清方向,几圈跑下来,我就看不到了天和尚子,独自跑出了村。眼见身后的摩托车灯光离我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能照到我,见不远处有个单独小院落,里面黑漆漆的一座二层小楼,我跑过去纵身翻了进去。

      “谁?”一束手电的光线照在了我身上,另我全身一阵的惊秫。

      躲开光线,见是一个老人也惊恐的站在那望着我。

      “伯伯,我是作业队的,外面那些采油矿的痞孩子要打我。”听到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近,我恐惧的叫道。

      “你作业队的?”他凑近一些盯着我疑惑的问道。

      “是的!我是农民轮换工!”我并不想刻意撒谎,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了句不真实的话。

      “那快进屋躲躲!”他一把拽起我的衣服拉我进屋。

      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几束手电光射进院子里四处查巡。

      “干什么?找什么?”老人推开门大声的喝问。没有应答,一会儿,摩托声、吵闹声逐渐的远去了。

      我轻呼了口气。屋里的小灯泡十分昏暗,老人给我倒上杯茶水,问道:“小伙子,家哪的?干了几年了?他们为啥打你啊?”

      我慢慢的解释着,唯一没有说真话的,就是我不是农民轮换工。

      “农村来的很受气吧?咱农村来的人老实啊。挣点钱不容易啊。谁愿意这么大老远的来这干这苦力啊。那些坏孩不理解啊。”老人抽着呛人的烟叹了口气,接着面对着我自顾自的说起了家里的情况,原来这是个村办的小厂子,老人也是个外地的打工者,最近厂子季节性的不景气停工,老人为了能保住这个饭碗,独自留守着这清冷的厂房。

      “是的,我们农村人不容易。”虽然我是个才涉足作业队不久的地地道道的“油二代”,但面对老人的话语,我还是对这些日子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虽然刚才在小酒馆里我义正言辞,可自己真的做了些什么呢?上周我还嘲笑过一个轮换工同事是土蛋,自己也曾因为自己的正式工身份硬挤进前来接班的东风车的驾驶室,而将一个年龄大我一旬的轮换工大哥赶上了车槽中顶着寒风。这是为什么?这有什么理由?平日里我那些自以为是的高尚感觉,此刻被老人的话语击的粉碎,我默默的低下了头。

      我们一直谈到了夜阑之时。突然,院外又由远及近响起了摩托声和人的嘈杂声。

      “怎么又回来了!”我和老人同时紧张的凑近窗户查看。

      “风!”我终于听出了那是天跟尚子一般人的呼唤。是他们带人一起来找我了。

      谢毕老人,我出门迎面迎上了天他们。

      “你跑哪去了?你要吓死我吗!”天几乎是怒吼着埋怨。我没有做声,看看那漆黑的院落,回身告诉他们:“是那里看院子的老民工帮了我。”

      回队的路上,天骑着摩托车,我坐在后面一路不语。天已经阴了下来,寒冷的风如刀割般吹在脸上很疼、很冷。我却无暇顾及这些,默默想着老人对民工艰辛生活的描述,和队上轮换工忍气吞声的面容。

      夜色中,摩托车停驻在我们的宿舍旁,天回身看着我,“风,怎么一路不说话?是冻坏了,还是吓坏了?这没什么,会习惯的,尚子刚才都跑丢了鞋,哈哈。”

      “不是。你知道吗?我跑进那院子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向老头喊我是农民轮换工,好像那样喊就能得到帮助。我想了一路,我为什么会这样说。轮换工究竟怎么对我们不好了?我们平时对轮换工那样刻薄,对吗?”我喃喃的说道。

      天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他们这些轮换工出来就是为了挣钱养家,要不为了养家糊口,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干这苦力,受我们的气呢?”我将刚才老人的话语合盘托出。

      天和走过来的尚子依旧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着什么。

      “轮换工私下都叫我们几个是流子,我觉得他们看见我们就像看见了坏蛋。天,在队上你别和土匪头子一样了,我们以后别欺负轮换工了吧。我觉得愧疚了。”我盯着天和尚子的脸。

      “风,我是个大老粗,这事听你的,以后不欺负他们了,我保证的。”天沉默片刻摸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各回各的宿舍,对着镜子,这才发现刚才的厮打,在我脸上留下了明显的伤痕,还未干透的血迹伴着油污加上乱蓬蓬的头发映衬的自己杀气腾腾。这哪还是自己啊!妈妈见了定会心疼的。一点点的精细擦拭干净,镜子中又出现了学生时代自己那单纯的面容,让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夜的寒风,简陋的宿舍内冷得像个冰窖,半睡半醒中,我分明的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一早就爬了起来,推门出去,天空竟放晴了,风也驻了,屋外地上铺了一层雪,直伸向天际,视野内一片白茫茫,房也虚无,树也缥缈,一切都迷失于白色的世界中。

       我喜欢这冬日的美丽,淡如烟,淡如雾,一点轻灵,一片柔静。

      “昨晚你们又打架了?”隔壁宿舍两个轮换工推门出来,缩着脖子、搓着手,望着我脸上的伤痕好奇的问。

      “是,那矿上几个小屁孩骂咱们轮换工,被天、尚子我们三个暴练了一顿。”我向手掌哈着气,笑盈盈的回答着。

      “咱们轮换工?!你还没睡醒吧?”两人笑了起来。

      “嗯?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说的那句话,总之无所谓了。

      “这雪多漂亮啊。”我指着眼前的雪景。

      “上班就遭罪了。”他俩抱怨着。

      不一样的心境,真有不一样的感受,我笑着和他俩打完招呼回到宿舍,心情感觉少有的愉悦与轻松。“心无愧做,则无入而不自得”,一眼看到了毕业时老师给我的那句留言,昨晚睡不着,伴着复杂的心情我将它大大的写在了床头。谢谢老师的教诲,我理解了。

      看窗外,太阳已经升出了地平线,和白茫茫雪地相互映衬,真是个美丽的冬日。这个美丽的冬日,让我学到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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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小青儿 2012-12-16 12:21
写得挺感人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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