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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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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4 09: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LAN
孙拂儿坐在自家的楼阁上,心烦意乱的望着古筝,纤纤玉指动也不动地按在弦上。唉!
原想弹首曲子自娱,岂知古筝摆了大半天了,她却是无心弹奏,实在不晓得自己抚筝的目的
是为了自娱或是娱人?
    发愣了半晌,她方才抬头幽幽地眺望远方,但见远山叠翠,碧空如洗,教人心旷神怡。
在望向屋前的翠湖边,只见杨柳摇曳,波心荡漾,春风徐徐送爽。湖面上,有一渔夫驾着扁
舟,缓缓泛至湖心,一派优游自在的样子,彷佛只为享受人间好风光而来,不为名也不求利。
    唉!爹爹若有那渔人一半得清心寡欲就好了。孙拂儿倚着楼栏,兀自叹息。
    远远地,一名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娃疾疾行至,并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脸上略带焦虑
的左右张望,直至无意中瞥见被大岩石高高拱在上方的楼阁内、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瞧的孙拂
儿,方如释重负的舒展了笑颜。
    “拂儿姊,总算找到你了。”
    赵青青料事如神,算准拂儿心情不好时,定会跑到这别庄的后院来观山赏景,舒解不
快,因而派赵绵绵至此找她。谁知这别庄可真大,一园又一园,一院又一院的,找得赵绵绵
满头大汗。
    “时辰将至,青青姊请你回府梳妆打理。”她有些担忧的瞧着楼阁上的人。
    “绵绵,今天要出阁的人又不是我,何须费事?”孙拂儿微微板起脸孔,漫不经心的望
向远山,一点也没发现楼下的娃儿正露出为难的表情。
    赵绵绵眨着可爱的凤眼,仰望着她,执意完成使命,“青青姊说,如果你不肯回去,她
就要亲自来请你了。”
    孙拂儿闻言,只是浅敛眉心,双眸犹望向远方,任轻风吹拂着脸庞,不为所动的斥道:
“不回!”
    可是今天是你及笄之日……”赵绵绵一迳听命行事,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
    “绵绵,到底是及笄重要,还是出阁重要?”孙拂儿不甚愉悦的扁着嘴,回过神瞧她。
    “而且你不在房里帮青青忙,跑到这儿来干嘛?”就因为孙家和赵家相隔不过三条街,
所以她才会跑到离家少说有十里远的别庄躲避,谁知还是被青青给逮个正着。
    “这……”赵纯绵左思右想,秤不出个轻重来,只得好生为难的答道:“两……两样都
很重要。“说完,赵绵绵心惊胆跳的等着她答话,就怕自己说得不妥,惹拂儿生气,回头挨
姊姊骂。
    原本不甚欢喜的孙拂儿听她这么一说,又见她左右为难的模样,不觉好笑,“绵绵,我
本无意刁难你,只是心里头有些不痛快,你别怪拂儿姊闹脾气。”她起了身,莲步轻移地朝
绵绵走去。
    “是因为青青姊要嫁给你爹,所以……你不痛快吗?”赵绵绵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跟着青
青和拂儿玩耍、刺绣的,经过了十几年的相处,多少能猜出拂儿的心事。
    赵绵绵仍嫌稚气的音调敲痛了孙拂儿的心,她佯装不在意的笑道:“不是。反正娘去世
多年了,爹是名满洛阳的商贾,娶三妻讨四妾本是常情,为人子女的又怎能不高兴?”她说
得咬牙切齿,怒意形于脸上,连年纪尚小的赵绵绵都看得出她的不情不愿。
    “是吗?”孙千手从隔壁的园子走了进来,斯文俊朗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找了女
儿好些个时辰了,总算在这儿找到,多亏青青托人送信给他,不然孙家散落在洛阳、汴京一
带的别庄少说有三十处以上,真不知从何找起。
    战战兢兢的走近掌上明珠,孙千手搂着心肝宝贝,低下身子,陪笑的温和问道:“拂
儿,你还在生爹的气吗?”
    孙拂儿生气的将头一扭,不愿瞧他,“爹不该在今日成亲,也不该抢走女儿的闺中密
友。”她委屈的指控着,俏丽、可人的脸庞怎么看都是不甘心。
    赵青青虽长拂儿三岁,却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及好友。她虽知青青对爹早已倾心,却不
相信爹竟然真的将青青给娶了进门,并且就在她及笄之日。
    难怪人家会说:“酒日醉,由日饱,便是风流称智巧。”男人真没一个好样的,她爹爹
也不例外,老以经商为由,出入烟花酒肆,歌妓、舞妓、京城名花无一不识。老爹的花名在
外,她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只因他不仅能玩,更是洛阳一带无人匹敌的商贾,交易手
腕之灵活,方圆百里之内尚无人能及,只是这回……
    “乖女儿,爹没有抢走她呀!爹知道青青和你交好,为免你奔波于两家之间,爹赶紧将
她给娶了回来,这全都是为了你呀!我的小心肝。”孙千手低声下气的哄着女儿,唯恐她不
高兴,来个翻脸不认爹。
    唉!谁让他就这么个爱女呢?妻子早逝,他又常年在外经商,几年奔波下来,虽然“孙
氏商行”的商品远近驰名,却是少了与女儿共聚的天伦之乐。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三年前他
便将女儿带在身边,走遍大江南北、游历各国,就因他对女儿的管教并不似一般人严格,也
不赞成“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更不喜欢将女儿禁锢于家中,所以除了琴、棋、书、画
外,他几乎倾其所有,将营生的本能都授予女儿,盼她能传承衣钵。
    奈何拂儿虽聪明,却对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兴趣缺缺,甚至言明不愿承继,要他另觅
人才。唉!这孩子才情虽好,却倔强得很,说一不二,丝毫没有商议的余地。为了不让自己
辛苦攒来的财富落入他人之手,孙千手只得续弦了,盼能在有生之年得个一儿半子,好传承
家业。
    “还说没有,你甚至选在我的及笄之日成亲,这不是摆明了我在你心中根本不重要
吗?”不是她无理取闹,实在是他太伤人了!“及笄”好歹是她人生中的大事,而爹和青青
居然罔愿她的心,教她焉能不气恼?
    “原来你在生这个气啊!”孙千手若有所悟的笑开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明明知道爹
没时间再另寻黄道吉日,后天便要起程去高丽了,还在计较这些。”奇怪,这孩子一向落落
大方,不似寻常千金小姐般小器小量的,再说她也早知他将迎娶青青进门啊!怎么今儿个与
他闹起扭来了?
    “是啊!拂儿姊,我也觉得伯伯说得是。”一旁的赵绵绵出声应和,只求拂儿别再闹
扭,赶紧跟她回去,好让她交差了事。
    “绵绵,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倔归倔,孙拂儿却是不愿难为人,她柔柔的允诺
道:“等我和爹谈妥后,一定到。”
    “真的吗?”赵绵绵迟疑地望了她一眼,继而转头瞥向一脸苦楚的孙千手,寻求保证。
    谈妥?孙千手无言的望向女儿,但见她眼底升起一抹诡谲的光彩,红的嘴唇勾起了淡淡
的笑意,彷佛囚想起了什么事而心生得意。
    “绵绵,我让管家先送你回去,待会儿我会带拂儿回去的,你叫青儿别担心了,一会儿
花轿就会过府迎娶她。”孙千手喜上眉梢,温文的笑道。一想起他未过门的妻子,不免眉飞
色舞。
    “好。那么我先告辞了。”赵绵绵轻轻颔首,留下一喜一怒的父女,乖乖的走了。
    如果拂儿能如绵绵这般听话就好了,都怪自己宠坏了她。孙千手无可奈何的调回日光,
等待女儿发落。“说吧!你想要什么?”
    孙拂儿滴溜溜的娇眸染着算计,她等的便是这一刻。“托爹的福,女儿衣食无缺,也知
道爹将送我的及笄之礼是娘遗留下来、举世罕见的那颗七彩夜明珠。”
    “别告诉我你不希罕我这番心意。”他慈蔼的瞅着拂儿,不挺在意她的不领情,反正拂
儿对金银珠宝本就不热中,这颗夜明珠若不是她娘的遗物,她恐怕也不会收,只怕还会嫌碍
事。
    “爹,我又没说不要。”她脸色一整,忽而撒娇的倚着他,“只不过希望爹能答应女儿
一件事。”
    “一件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一件事”孙拂儿肯定的点头,不在乎的露出编贝美齿及浅浅的梨涡,笑得煞是迷人。
    “哪一件?”他得提防些,免得招架不住。拂儿不爱金银,不爱绫罗,又挑在这种日子
向他要求,这不就表示……
    孙拂儿抓起两边的发丝踱着方步,美眸滴溜溜的直转,自有一股掩不住的喜悦,与方才
愁苦哀怨的她判若两人。
    “是不是什么事爹都答应?”她轻咬着下唇,笑道。
    “只要不违悖礼教。”孙千手岂不知女儿的灵精,表面上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私
底下却是活泼、好动得令他头痛;尤其她经常有些惊人之举,教他防不胜防,光是前几年闹
着要上山拜师学艺,求得一门好功夫,就吵得他一整年不得安宁,最后还是请了个功夫了得
的总管教她用剑、练轻功,此事才告平息。
    “那么……加入舞坊算不算是违悖礼教?”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一想到那些舞妓美妙的
舞姿,便向往不已。
    “拂儿!”他厉斥,不敢相信女儿真的有此念头。出入舞坊的人都是些不务正事的市井
无赖,不然就是寻花问柳之客,她怎能有这等荒唐的想法?“你若敢动这个歪脑筋,爹定重
责你三十大板,并将你囚禁于闺阁中,三年不得出大门一步。”
    孙拂儿着实被他的吼声给吓了一跳,“爹,人家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你又何必动怒?”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入舞坊学舞,只不过好奇的问一问向已,再说他自己不也常出入舞坊?
    “你连想都不准去想!”他沉着脸喝令道,孙家在洛阳好歹是有头有脸的望族,拂儿怎
么净想些奇怪的事来恼他?
    “是你自己要人家说的,怎能说翻脸就翻脸?”她低声咕哝,被孙千手生气的模样给吓
着了。
    “拂儿,不准你再胡闹,随爹回府去,准备行及笄之礼。”他拍拍手,很快地,从拱门
后方走出了一位年约二十出头、脸色沉郁的黑衣男子。
    “老爷。”男子拱手作揖。
    “天仰,把小姐押回去。”再这么耗下去,绝对会错过吉时良辰的,青儿还在等他呢!
    “是!”这名唤作天仰的男子依吩咐就要出手去拉孙拂儿了,谁知一晃眼,孙拂儿却已
轻松的跃上屋顶,相当得意的望着底下的人。
    “爹啊,你忘了女儿的轻功有多好吗?”
    幸好这座别庄地处偏僻,不然被人瞧见他家女儿居然能飞檐走壁,拂儿这辈子准别想找
到好郎君了。
    孙千手望着高高在上的女儿,叹道:“爹没忘,所以才会叫你的师父来押你回去啊!”
    说完,他悄悄的丢了个眼神给一旁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双足一点便要跳上屋顶,孙拂儿
见状,赶紧跳至与市井相接的屋檐上,故意摆出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唬孙千手。
    “爹,你若再苦苦相逼,女儿就往下跳了。”还好这里人烟罕至,没有无聊的街坊邻居
凑热闹,不然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好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表面上,她还得顾及爹爹的颜面,
做个端庄得体的千金小姐呢!唉,这种身分着实累人。
    “天仰,住手!”孙千手被她给恫喝住了,只得出声阻止黑衣男子。
    乔天仰站在屋顶中间,略带忧虑的望着前方的人儿,不得不出声警告:“小姐,请你小
心点。”
    孙拂儿万万没想到一向静默的乔天仰也会有慌张的时刻,由于太专注于探索他的表情,
没注意到自己有多接近屋檐,也没发现她一只脚已悬空,直到整个人不小心的往下栽,她才
发现到危险,可惜已经太迟,而且也来不及施展轻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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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春风春日兢春华,春水春山春影佳。
    嗯……这风拂得人舒服极了,雷廷昭骑着马悠悠哉哉的正欲打道回府,想起片刻前李寡
妇那软玉温香的躯体,及两人共赴巫山时的美妙情境,便恨不得策马回头,与她再缠绵一
回。若非押镖在即,他又怎会离开那个美的小寡妇,急急打道回府?
    情欲得足,雷廷昭正想舒展四肢,怎知才抬头,却被那从天而降的莫名物体狠狠地给撞
下了马,跌得他全身发疼,手脚发麻。
    不痛,一点都不痛!孙拂儿原以为她这一摔,没有断手,少不了也得骨折,哪知自己居
然安然无恙的……趴在一名男子的身上?!老天,她竟然在光大化日之下与男子……孙拂儿
手忙脚乱的挪开身子,俏脸泛着火红,羞答答地瞥望着那一脸错愕的男子,这一望,她才发
现他长得相当俊俏,而且仪表堂堂。
    “这位公子,你……你不要紧吧?”顾不得礼教了,她伸出手就要扶起他。
    雷廷昭忍着痛楚望着她的小手。这位小姑娘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吧?看她着锦戴金的
应是错不了,可是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天而降,又不合乎礼教的伸手要扶他?他真的有
些迷惑了。
    “姑娘为何……”雷廷昭也真抓住她的柔荑,就要起身。
    “小姐!”紧跟着跳下来的乔天仰,脸色苍白的拉起蹲在地上的孙拂儿,当他看到雷延
昭紧握住她的手后,脸色倏地变得相当阴沉,“雷少爷,请别污了小姐的名声。”说完,用
力一拍,便挥去了雷延昭的手。
    “天仰哥,你认识这位公子吗?”孙拂儿目不转睛的望着雷廷昭,但见他含笑的朝她撇
嘴,对乔天仰无礼的举动似乎并不介意,只是自顾自的爬了起来,拍拍他深蓝色的长袍,俐
落且优雅的跃上身旁的赤色骏马。
    “在下雷廷昭,见过小姐。”他拱手为礼,心想,乔天仰是孙家的总管,唤这位小姑娘
为“小姐”,这么说,她一定就是千手兄常说的宝贝心肝了。
    “拂儿,拂儿,你不要紧吧?”孙千手只恨自己没有总管的好身手,不能飞天遁地、来
去自如,只能急急忙忙的从后院绕了一大圈跑出来。
    “爹,对不起,女儿让你担心了。”孙拂儿见他脸色灰败,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不禁愧
疚鸡当。“是这位公子救了女儿。”她的眼神调向马上器宇轩昂、笑得十分邪恶的雷廷昭。
    待孙千手审视完女儿,知道她并无大碍后,这才安心的转向雷廷昭,打算道谢。哪知一
看到女儿的救命恩人,嘴巴竟咧得大大的,笑得可开心了。
    “廷昭老弟,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不通知一声?”他高兴的走近雷廷昭。
    雷廷明带着风流倜傥的笑容跳下马来,“昨儿回来的。我听说千手兄将娶得美娇娘了,
恭喜!”
    “谢谢你救了小女。”孙千手搭着他结实的肩膀,不胜感激的说。
    “此事绝非在下意愿,千手兄不必言谢。”雷廷昭可不想讨这个人情。“事实上我还在
怀疑,她真是千手兄口中那温柔典雅的秀气千金吗?”他调侃的笑着。
    “公子还真是有眼无珠。”孙拂儿冷冷的瞪着他。
    “多谢姑娘夸奖。”雷廷昭嘻皮笑脸的欠身。
    “你!”孙拂儿杏眼圆瞪,怒火中烧。
    “拂儿,不得无礼!”唉,廷昭老弟这直来直往的性子是永远不会改了。孙千手轻斥女
儿后,又带着笑意转向雷廷昭,“延昭老弟,请务必赏脸到寒舍喝为兄的这杯喜酒。”
    “那是当然,想来千手兄还有家事待办,没事的话我先行告退。”雷宙廷昭轻轻的朝他
点了个头,又饶富兴味的看了眼孙拂儿后,才再度跨上马,悠然离去。
    “爹,你和他是熟识?”孙拂儿望着马背上的人,久久无法回神。
    “什么他,人家有名有姓的,是‘扬音镖局’的大公子,咱们家的商品大都是雷家押送
的,爹和雷家人当然熟。”何止熟,雷廷昭的花名不下于他,也许正因英雄相惜,所以他俩
才会日渐交好。
    “老爷,迎亲的时辰已至,请回府。”乔天仰脸色黯淡的望着发愣的孙拂儿,不懂她怎
会对雷廷昭那个风流公子感兴趣。
    “爹,咱们回去吧!”孙拂儿心情大好,领先前行,继而像想起了什么,又回首盯着孙
千手说道:“爹,别忘了,你欠女儿一件事。”
    “爹没忘,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孙拂儿这才满意的嫣然一笑,“你不会等太久的。”
    结果孙千手一等,就等了五年。

                      ※               ※                 ※

    历经五年的变迁,洛阳的繁华依旧,只是小孩大了些,大人老了些,美丽的姑娘出落得
更为迷人,俊俏的少年郎变得更为潇。
    洛阳城内的“扬音镖局”数十年如一日;永远有接不完的镖和收不尽的银两,不仅押送
的镖不曾出过差错,就是货物也不曾延迟送达过,且镖金公道。就因为如此,所以大至朝
廷,小至百姓,大家都乐于和“扬音镖局”合作,因此才会有接不完的镖,收不尽的银两,
也才会在洛阳一带占有一席之地。
    “就这么说定了,这趟盐镖,我‘扬音镖局’一定如期送达汴京,方师爷请不必挂
心。”雷士扬随着客人起身,拍胸脯保证道。
    “雷老爷客气了,咱们合作多年,难道我会信不过你吗?”方头大耳的师爷笑呵呵的握
手道别,“这趟镖就请老爷费心了。”
    “一定,一定。”雷士扬打着官腔。
    待客人走后,曹竹音方气冲冲的从屋后冲了出来。“老爷,你看到昭儿了吗?”
    “你又在市坊听到什么流言了?”雷士扬走向他最喜爱的太师椅坐着,沉着的品茗。
    “都怪你太放纵他了。”曹竹音双手插腰,气呼呼的责怪他。
    对于妻子的怒气,雷士扬不得不习惯。竹音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子,她豪爽、开朗,鲜少
生气,可是自从廷昭十六岁以后,她几乎每天与怒气为伍,对于这个爱拈花惹草的长子,再
豁达的人也会受不了的,可是在他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却偏偏有颗精明能干的心,更令人不
可思议的是,镇日流连胭脂粉阵的他,竟有一身了得的身手。唉!对于这样一个儿子,他实
在是又爱又恨。
    “夫人,你不也常称他为爱子?”雷士扬浓眉一挑,揶揄的啜着茶。
    “老爷!”曹竹音生气的抢手他手中的瓷杯,用力将它放在茶几上,震得杯盘喀喀作
响。“你若再不想想办法,我早晚会被他给气死。爱子、爱子,我看我会早死。”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想太多,街坊那些三姑六婆以讹传讹的无聊流言,别去理它
就是了。”雷士扬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对于一般的礼俗根本不在意,只认为那是虚伪的道德
规范。
    她早该知道夫婿会这么答的,可她就是看不过去,也听不进耳。“老爷是一家之主,你
的话昭儿和旭儿或许会忌惮三分,可是我的话他们却都不理不睬。”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
伤心,眼眶含泪。
    “夫人,你又说到哪儿去了,来来来,坐下。”他拉着竹音的手,硬要她坐,“廷昭就
这性子,一向玩世不恭,表面上和你打哈哈,实际上这孩子想得比谁都多。”
    “你又在替他说话了。”她怒目横视,忽又感力不从心,脑中不经意的浮现另一个孩子
的脸庞。“唉!若昭儿有旭儿的一半就好了。”
    雷士扬闻言,又拍拍她放在椅背上的手,安慰道:“廷旭这孩子太沉郁,教人猜不出他
的心思。”对于次子他一样疼爱,只是和廷昭谈话似乎容易了些。
    “昭儿的心思你就猜得出吗?”她不服气的反问。
    被她这么一问,雷士扬再仔细一想,竟然哑口无言,答不上话。
    是呀!廷昭虽滑舌,却也不是个让人一眼就看得透、摸得透的孩子;话多的孩子就已经
摸不着心思了,那么话少的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他沉思的当儿,那个总是飘忽不定且油嘴滑舌的儿子,已潇自如的走进宅院。
    雷廷昭本想直接进厢房休息片刻,再出门找他的知己谈心去。谁知无意间瞥见花厅内有
两双阴郁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自己,不禁无限悔恨于他的眼尖了,瞧娘那种哀怨的鄙视,他
就知道又有苦头吃了。于是在曹竹音无言的召唤下,他只得乖乖的打消逃进厢房的念头。
    雷廷昭挺直腰,举止泰然,甚至可以称之毫不在意的走进厅堂。反正逃得了一时,绝逃
不了一世,该来的一定会来。
    “看娘今儿个红光脸面,莫非有喜事?”雷廷昭随意的靠着桌子,俊朗的笑道,态度依
旧吊儿郎当。
    雷士扬听得放声大笑,曹竹音则气得咬牙切齿,老脸沁出红彩。
    “我会被你这不肖子气死。”曹竹音真服了他,凡事对他而言好像都不挺重要似的,这
孩子到底在乎过什么呀?
    “好吧!这回我这不肖子又怎么惹娘生气了?”他不在意的端起桌上的茶饮茗,顺便自
省一番。想想最近他挺安分的,也少去寻花问柳了,顶多找些红颜知己叙旧,这该不为过
吧?“是我去‘戏花阁’的事?”他扬一扬眉,坦然的接受母亲的瞪视。
    雷士扬抚着髭须,摇头笑笑。延昭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不理会世俗异样的眼光,对于自
己做过的事也总觉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很少在意别人怎么想:即使众人认为是错的,他
说对就是对,始终不受人影响。
    他能接受这样的廷昭,竹音却是无法全然接受,老是想改变他。唉!廷昭若能这么好说
话,就不叫雷廷昭了。
    “你……你又去那种烟花柳巷了?”曹竹音不敢相信他居然全无愧色。
    “而且还赊帐。”他朝她点头,“等会请仆人送去就好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娘别担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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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廷……廷昭……”雷士扬实在忍不住笑,瞧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廷昭竟还理
直气壮的安慰她。“你别气你娘了。”
    “是呀!娘,可别气坏了身子。”他老神在在的喝着茶,说得了无诚意。“气坏了身
子,以后可就听不到孩儿的蜚短流长了。”
    “以……以后?还有以后?!”曹竹音气得浑身发烫,犹如置身于烈焰之中。
    “娘说这话可真奇怪,孩儿不过二十又七,又非古来稀之的垂垂老翁,况且孩儿自认福
星高照,定可长命百岁,怎会没有以后呢?”他十分怪异的望着她,好像曹竹音的头上突然
长了两只角般。
    “老爷,我不行了,快扶我回房歇会。”曹竹音一手抓着雷士扬,一手抚着额头,状似
痛苦不堪。
    雷廷昭见状,哪敢迟疑,赶紧放下杯子,伸手就要扶她,“娘,你不要紧吧?孩儿请大
夫帮你有看看可好?”
    “免了!”她一拂袖,本想进房休息,可是回头一想,又怕便宜了他。这个不肖子绝不
能再纵容,今天得好好的训示他。“坐下,娘有话问你。”
    “娘不是身子不适吗?”雷廷昭诧异的看她坐回椅子,“依孩儿之见,娘身子这般荏
弱,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闭嘴!”曹竹音面红耳赤的低吼。这孩子明知她身体硬朗,难得风寒,偏拿话来气她。
    “廷昭,你就依你娘一次,别再开口了。”缄默了好一会的雷士扬也看不过眼了。
    “是。”雷廷昭长叹一声,依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听训。
    “城东那位小寡妇钱银绣,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怎么老是搭上寡妇?曹竹音百思不得
其解。
    “不过是红颜知己。”钱银绣也算是位温柔雅致的大美人了,想起她那如黄莺般悦耳的
呢哝,雷廷昭不觉心头一阵酥软。
    “又是红颜知己!从南到北,你哪里没红颜,何处无知己?”全交些不正经的姑娘,酒
朋肉友之类的,莫怪乎城内好人家的女儿对他避之如蛇魅,就恐和他搭上了边,名声尽毁。
    “孩儿知交满天下,娘应该替我高兴才对呀!怎么反而绷了个脸?”
    “你……”曹竹音气极了,“你净交些不正经的女子,丢尽了我们的脸,还像光宗耀祖
般洋洋自得?”
    “她们只不过刚好很不幸的死了个丈夫,且这种事本非她们所愿,又怎能算是不正
经?”雷延昭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丢出个迷死人的笑容。
    “你怎么老是故意扭曲我的话?”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痛揍儿子一顿。
    “廷昭……”雷士扬轻轻拍着夫人的背,朝他丢了个眼神,要他别再忤逆母亲。
    “是,全是孩儿不对。”爹都说话了,他又怎能不照办?只好忍一忍了。“孩儿全听娘
的吩咐。”
    “真的?”曹竹音气虽气,但一听闻他这话,如获至宝般地展露笑颜了。
    “真的。”他点头又道:“只要孩儿能接受。”
    “那不是废话!”跟这种孩子说话,简直是在斗智嘛!
    “这不就结了?”雷廷昭起身欲回房。
    “给我站住!”今天她一定要拿出做娘的威严来。
    雷延昭侧着身子站在门框边,双臂环胸,奸笑的瞅着她,“娘,你今天真的不太一样。”
    你的结拜兄弟尹傲飞已经娶了绯儿,你和他同年,到底想何时娶妻?”讨房媳妇来收收
他的玩心,已是下策中的下下策了。
    雷士扬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爹在你这年纪已经有廷旭了,你也该打算、打算了。”
    “孩儿也想啊!”他好为难的看着双亲,“无奈知己太多,难舍其一啊!唉!孩儿也挺
难做人的。”
    “昭儿,你再这么不正经,就别怪娘擅自作主了。”死性不改,多说也无益了。
    “你的意思是……打算替孩儿说媒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体态轻松,表情无辜。
    他越是平静,曹竹音就越是生气,“你总算开窍了。”
    “孩儿生性聪颖,才气纵横,娘生的孩子怎会驽钝?”他不卑不亢,说得彷佛天经地
义,一点也不觉得有啥不对。
    曹竹音好气又好笑,他实在自负得可以。“好,娘定会找个门当户对、才高八斗,学富
五车的千金来配你这个英才的。”她当真在心底盘算了起来。
    “还要端庄秀美,最好能倾国倾城,貌胜西施、王嫱。”这城里的大家闺秀,该看的他
都已看过,要找和他家门当户对的,自然是富家千金;既是富家千金,则免不了琴、棋、
书、画样样通;既是样样通,自然就会被归为才高学广。殊不知这样的千金小姐,洛阳城内
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不希罕。可是若找个国色天香又才华洋溢的,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些有才情的小姐之所以有才情,怕是因为貌不如人的关系吧!
    “貌胜西施,还要赛王嫱!”这下子,雷士扬也傻眼了,敢情他以为自己是天子?
    “孩儿这么要求难道过分?”雷廷昭看双亲那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禁淡淡的勾起嘴角轻
笑。
    “当然过分!”曹竹音激昂的声音伴着雷士扬无可奈何的低吟声,虽不怎么协调,却默
契十足。
    “会吗?”他摸着下巴认真思索,左思右想的结果,还是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
    “老爷,这回我真的支持不住了,你快扶我进房歇息。”为了长命百岁的看到孙子出
世,她不想再折损寿命,和这个孽子周旋了。
    雷士扬扶起夫人,两人一路长吁短叹,缓缓步入位于花厅后的厢房,恨只恨他们生了个
不肖子。
    “娘,真的不用我帮你请大夫吗?”雷廷昭看着两老的背影,好心好意地喊道。
    “老爷,你说他是装蒜还是真的不懂?”曹竹音抚着心口,十分悲哀的问。
    “装蒜。”雷士扬大大的、连连地叹了好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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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旋舞榭”是洛阳一带最有名的舞坊,寻常百姓可在戏子、杂耍聚集的瓦子或勾栏看到
“旋舞榭”剑舞队精湛的表演;但若要进入舞榭聆赏舞队表演,除非舞榭的主人同意,否则
即使是王公贵族也难能进入。正因为此队的舞者个个姿色不凡,舞姿轻盈叩人心弦,因此常
得天子召唤进宫表演,且甚是得宠,也因此,洛阳一带对此榭觊觎已久的王孙公子们,虽个
个垂涎三尺、心痒难耐,却没人敢打此榭舞妓的歪主意。
    没人见过“旋舞榭”的主人,就连榭里的姑娘们也末曾见过,只知道所有的舞妓都尊称
她为紫姊;会这么称呼她并不是取自她的名字,而是她始终戴着紫色薄纱盖头。
    “你瞧这段如何?”榭内的庭园深处,传出一声轻柔的询问。
    话声才落,只见九曲桥旁、杨柳垂荫的六角亭内,一位着锦衣彩缎、鸾带绣履的妙龄女
子,手拿两尺短剑,轻巧的舞了起来。她那俐落、飘逸的舞剑姿态,招招都带有“凌乱雪萦
风”、“飞去逐惊鸿”的敏捷、巧妙,盈盈风采教人叹为观止。
    坐在石椅上观舞的紫衣女子,见她那曼妙和着含蓄的舞姿,不禁拿起一旁的手鼓,轻轻
拍了起来。
    有了乐器助阵,舞剑女子就更加卖力的舞着。她轻摆柳腰,或蹲或起,或笑或嗔,仪态
万千,教人如痴如醉。一曲既罢,非但没有丝毫疲惫之态,反而梨涡浅露的笑着。
    “再来一曲吧!”她意犹未尽的向紫衣女子要求道。
    “不行!”紫衣女子拿下面纱,美丽的脸庞上尽是反对之色,“拂儿,再耽搁下去,令
尊大人可就回来了。”
    经她这么一提,孙拂儿这才记起她那经商岁余的爹将于今日返家,于是匆匆忙忙的把手
上那双碧玉剑交给紫衣女子,转身就要朝大门走去。
    “等等!”紫姊跟着起身拉住她,“拂儿,请别忘了你的身分,这种地方非孙家小姐出
入之地,你若从大门走,容易招人非议,难道忘了吗?”
    “唉!做孙家的千金小姐真的好累。”孙拂儿突然止住脚步,怔忡了会才频频抱怨。
“要乖乖坐在绣房里刺绣,要安静的在书房里读诗经、看孟子,笑不能露齿,脸不能见人,
我快被这些礼教烦死了。”她咬着指甲,无奈的走出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杨柳叶。
    紫姊实在不敢相信她会是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五年来,她总是在孙家和这里来去自
如,而且出入的方式异于常人,不是飞檐也少不了走壁;她还真怀疑,依拂儿这好动的性
子,怎能在她爹的面前中规中矩且不露出任何破绽?而依孙千手的精明,也不该不知道拂儿
的性子才对啊!唉!若非她有戏子的命,就得怪她爹娶了她的闺中密友,两人四手遮天,一
起狼狈为奸了。
    “你已经是我所见过最大胆、最为所欲为的千金小姐了。”紫姊摇摇头,跟在她后方笑
道:“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之所以如此,还不都是爹害的。“孙拂儿美如白玉的脸上尽是不悦。
    “是这样吗?”紫姊走近花园边的山茶丛,倾着身子嗅着花香。
    “当然是这样。”她断然说道,“我若不是太孝顺,不想教爹难做人,又怎会老是冒着
生命危险,常在屋顶上跳来跳去?”
    “拂儿,别告诉我你不喜欢这种飞天的感觉。”她才不信拂儿的话呢!
    “这……”孙拂儿本想否认,可是认真的想了想,她之所以选在晚上有恃无恐的施展轻
功,不也是为了舒解郁闷?
    “没话说了吧!”紫姊优雅的旋过身,朝她笑了笑。“你若真孝顺,就不会在你爹威胁
要痛责你三十大板,并禁于房中三年后,还是来我这儿学舞了。”这位大家闺秀的兴趣果真
异于常人,不是使剑、飞天,便是习舞,难道当一个巨贾的千金小姐真的这么苦闷吗?
    “紫姊,你快和青青一样了,知不知道?”她没好气的仰望天空,“你不晓得在家里的
日子有多么沉闷、不自在。每天都要练琴、临帖、刺绣,然后一天就这么给荒废了。如果我
能随爹四处去走走看看那还无妨,哪知自及笄之后,爹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决定不带我
一起出门了,在家里,我每天都像个木头人,青青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不然青青就不
让她到这里习舞了,想一想,青青还真是卑鄙。
    “至少你衣食无缺,不用像我们这些舞妓,为了攒几文钱而劳碌一生啊!”紫姊温柔的
笑笑。“我十六岁丧夫又举目无亲,三餐离得温饱,当初若非你救了我一命,说不定早就不
存于世上了。”
    “你又来了。”孙拂儿沉醉的看着她。紫姊桃脸杏腮、艳冠群芳,依她看来,洛阳城内
外就属紫姊最美。“谁让你生得这般美丽,教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遇见她的那一晚,适值拂儿无聊的在屋顶闲晃。若不是刚好晃到她家屋顶,又被一只怪
猫吓了一跳而滑落院子,听见她的呼喊声而救了她,否则依她和紫姊身分之悬殊,又怎能结
成莫逆之交?
    不过,紫姊也真有骨气,竟然愤而入舞坊练剑习舞,一方面谋求生计,又可保护自己。
最令孙拂儿讶异的是,她竟然成立了“旋舞榭”,以双重身份出现于洛阳与汴京之间。就因
为她的勇气鼓舞了孙拂儿,所以孙拂儿才会不顾一切的进舞榭习舞,且一入舞榭便是五年。
紫姊习舞是为了谋生,她却只为了排解郁闷,一样是花样年华的美貌姑娘,命运却有着天壤
之别,焉能不教人感叹?
    “你在取笑我?”紫姊嗔怒的娇容,教孙拂儿又是一愣。唉!自从遇见她之后,孙拂儿
才彻底的了解何谓“倾国倾城”,也才了解她为什么始终戴着盖头了。
    “银绣姊,”孙拂儿知道没人敢擅闯此园,于是大胆的直呼她的真名,“你孀居多年,
可有想过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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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钱银绣想起了风流倜傥的雷廷昭,不禁羞红了脸。“没有。”
    “是吗?”她轻扬秀眉,不点而丹的红唇轻轻的往上勾,一双美眸不怀好意的斜视着银
绣的红颜,“我怎么觉得你在说谎呢?”
    “拂儿,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钱银绣潮红了双颊,轻声提醒。
    “才不会呢!”这会儿孙拂兄可就不紧张了。
    她早想起了她爹没到半夜三更是不会回来的,他的作风一向如此,夜里来夜里去。或许
就因为她爹这么怪异,所以拂儿才会屈服于青青的胁迫,尽力做个端庄小姐,好保住孙家仅
存的名声。也因为平时太过压抑自己,所以她才把这里当成人间仙境,把舞剑视为发的好活
动,爱得无法释手。
    “莫非你有意中人?”能让银绣看上的,想必是风度、长相皆为上选的俊俏公子吧?
    “胡扯!”钱银绣低声斥道。
    “奇怪,我在你这儿出入也有五年了,怎么没看见这号让我们银绣姑娘又爱又恋的公子
哥儿啊?”孙拂儿揶揄道,看着她如火烧般的娇颜实在有趣。
    她当然不会看见,因为雷廷昭鲜少进这座庭园,更别说是她的闺房了,钱银绣若有似无
的笑着。“拂儿,别瞎猜了,我没有意中人,也不准备再嫁。”
    她这种身分怎么配得上雷家大公子,只怕是痴心妄想而已。但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为何却总是惦记着他,放不开对他的倾心?
    孙拂儿不明白她眼底为何有丝忧伤和自怜,莫非自己无意中触及她的伤痛?
    “银绣姊,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有点手足无措的拉着钱银绣的手腕。
    “没有,你多心了。”聪明、看似柔弱秀美,实则外柔内刚的拂儿,除了有些倔强外,
实在是个少见不摆架子的富家干金,她若不是这么随和,钱银绣定不愿与之相交。
    “真的?”她还是不放心。
    “你先进房里沐浴更衣,我已差人备好热水及衣裳,等天色一暗,你就赶紧回府。”钱
银绣推着她朝南边的厢房走。
    “好,别推了,我知道今晚前院会有一堆风流、附庸风雅的骚人墨客前来观舞,不可以
教他们看见我的脸。”她好无奈的重复钱银绣说了五年的训示。“奇怪,你不是一向不喜欢
人家到这里观舞的吗,为何要勉强自己呢?”
    “总不能让自己无法立足于洛阳吧?”偶尔打打官腔、曲膝迎人是她的无奈。虽然她有
皇宫为靠山,洛阳的王公权贵不敢刁难她,可是世事的变迁是如此之快,难保自己能一辈子
走运,为了留退路,她只得如此。
    被推进了钱银绣特别为她准备的厢房后,孙拂儿侧过身,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银绣
姊,你知道我爹有多会生财了,我看我家的银两是多得坐吃三辈子也用不完。反正放着也是
放着,如果你需要我帮忙,一定得告诉我。”她说得轻描淡写,不愿被视为施舍。钱银绣的
骨子有多傲,她清楚得很。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的。”她感激的点点头,知道拂儿的心意。
    “一定?”孙拂儿不放心,直勾勾的望着她,非得看见她真心的答覆方肯释怀。
    “一定。”钱银绣漾出个倾国的笑颜。

                      ※               ※                 ※

    才跃上屋顶准备回府的孙拂儿,为防被人“不小心”的发现,特意在脸上扑了一层好
厚、好厚的白粉,再蒙上一层面纱,当然啦!这一切都是依照她家那个后娘的吩咐做的,不
然怎能在五年间于四条街外的家中,及这条熙来攘往、络绎不绝的花街里来去自如?
    居高临下望着一片黑压压的洛阳城,她喜欢这种释放、没人约束的感觉,因而才会在青
青的反对再反对之下,仍坚持以轻功行走于一片片的屋瓦上。这种行为虽然像极了夜贼,但
若不如此,她又怎能享受到这种难能可贵、偷来的惬意呢?
    想着想着,孙拂儿的心情不禁越加愉快,迎着凉凉的夜风,踩着轻快的步伐打算从“旋
舞榭”工型的后院一路跳回家,哪知她才悠悠哉哉的踏着,就看到杆在“路”中间一只黑
色、金眼,看起来阴森森、张牙舞爪的猫了。
    天……天敌又出现了,老天啊!她孙拂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类小东西,奇……奇
怪,她的生肖又不属鼠,怎会……
    “嗨!可……爱的猫兄,”她极力镇定,却掩不住抖意的唤着。原以为这么友善的举动
当可感化那只恶猫,怎知随着她的叫声,那只猫的姿态非旦没有丝毫软化,反而变本加厉的
连毛都竖起来示威,一副不惜放手一博的态势,当场吓得孙拂儿手脚发软、牙齿打颤,打躬
作揖直求饶:“对……对不起,或……或许你是猫姑娘……”
    “喵!”那只猫眼睛半眯,不善的连连喵了好几声,教孙拂儿吓得摊坐在屋瓦上,连动
也动不了了。怎……怎么办?她一遇到这种动物,一定全身发软,四肢无力,继而头昏脑
胀,平时所储备的英雌气概想发也发不出来。
    那只猫大概是发现她的弱点了,居然趾高气扬的翘起尾巴,以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倨傲地朝她走近。孙拂儿见状,冷汗直流,想爬又爬不起来,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南无观
世音……一边移动屁股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去。
    “别……别再走近了,我……我的武……武功可是很……很不错的。”她抡起拳头,就
要表现她的功夫。
    “喵喵喵!”不甘示弱的,那只猫突然一跃而起,直朝孙拂儿扑了过去,她一惊,连续
向后翻,眼看自己就要翻出了屋檐,落掉地面,这时眼明手快的她伸出手抓住屋檐,整个身
子悬在半空中。值得额手称庆的是“旋舞榭”的后院紧邻着“杂子勾栏院”的后院,两院之
间仅隔着一条长长的暗巷,这条巷子不到夜半时分是不会有人行走的;再者,现在的她已不
是五年前那个手脚迟钝的孙拂儿了,她得意洋洋的瞥着树上那只该碎万段的猫。
    “死猫、臭猫,本小姐的身手可是你比不上的。”她紧抓着屋檐,双脚用力的前后晃了
晃,借力使力就要后翻上屋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她俐落的身手,这么个小小、简单的
动作一定不成问题,可是……
    “是吗?”一声饱含讽刺的疑问,从屋檐下懒洋洋的传了上来。
    孙拂儿一惊,整个人差点往下滑,幸好她的轻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不管在怎样艰困的
情形下都不至于受伤,只是……她人是好不容易跳上屋顶了,右脚的绣鞋却掉了。
    雷廷昭倚在对墙,看着屋顶那出戏良久、良久了,他是头一次走这条小巷子准备进“旋
舞榭”的,没想到第一次就欣赏到这出精采彩绝伦的好戏,教人欲罢不能。
    惊魂未定的孙拂儿摊坐在屋沿边往下望,只见暗巷内站着一位玉树临风、身材挺拔的白
衣公子,弯腰拾起了她的绣鞋端看着,直到听见她的呼叫声,才不疾不徐的抬起头看她。
    “喂……”这么叫人家好像有些不礼貌,孙拂儿犹豫着。
    雷廷昭疑惑的望向四周,不明白她唤的是谁,“姑娘叫的可是在下?”
    “公……公子……”天啊!是他,又是他,她怎么这么倒楣啊!孙拂儿一眼就认出雷廷
昭那要笑不笑、风流倜傥的笑容,和那张俊逸又带嘲弄眼眸的脸庞。经过五年了,他……他
好像又更俊俏、更潇了。
    “小……小姐,有……有何贵干?”雷廷昭有样学样。
    这个无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请公子将手上的绣鞋丢上来,还给我好吗?”经过五
年了,她认得他,他却未必认得她啊!而且她脸上蒙着暗青色的面纱不说,还扑有一层厚得
箭都射不穿的白粉呢!他的眼力那有这么好。
    “只需要绣鞋吗?这个呢?”他扬了扬手中的粉块。
    孙拂儿又是一惊,赶紧手忙脚乱的摸着面纱下的脸,果然少了一块白粉。孙拂儿怨恨的
瞪了眼大树上那只非常安静,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猫儿一眼,恨不得当场宰了它恨,
    “公……公子真是爱说笑,本小姐天生丽质,何需用那种东西呢?”她皮笑肉不笑,虚
情假意的轻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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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哦?”他实在怀疑,“若非小姐点醒,在下还以为姑娘貌似夜叉。唉!粉涂得这么
厚,不是其貌不扬还会是什么呢?”
    噢!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实在让人怒火沸腾,早晚死于非命。
    “绣鞋还来。”懒得与他一番斯文了,拂儿尖声叫道。
    经她这么一提,雷廷昭才恍然大悟的拿起绣鞋睨着,“看这销金绣花,龙凤配样,小姐
若非大富,也有大贵了。”
    糟了,他不会想起来了吧?孙拂儿蓦然敛起怒容,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公
子爱说笑,我这穷人家的小孩怎会与大富大贵沾上边呢?”说罢,她赶紧拢拢身上的锦衣花
袖,穷人家的小孩绝对穿不起这种牡丹花草的锦袍缎衫的。
    “哦?”他扬起了一边的浓眉,“恕在下失言了,可是在下真的觉得小姐十分眼熟。”
他那双慵懒的双眼忽而半眯的直视她。
    孙拂儿的心跳差点停止,“别……别开玩笑了,谁……谁见过你了,可刚坏了本姑娘的
名节。”
    “雷某都还没报上名讳,姑娘就知道我花名在外啦?”雷廷昭笑得好乐,“其实姑娘能
出入这种场所,显然不是歌妓就是舞妓,既是如此,当然知道雷某的名气啦!”他沾沾自喜
的笑着。
    “你!”气死她也。
    “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雷廷昭从腰间拿出一把以象牙为骨、缎布为面的白玉
扇,好风凉的着。
    “我的名字又与你何干?”告诉他还得了,爹若知道,不把她打入地牢,关个十年八载
才怪。
    “啊!雷某应该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姓雷,名廷昭,是城西‘扬音镖局’的镖帅,家境
尚可,不曾大富也少有大贵,但本标局押镖手脚十分乾净,未曾与宵小或盗贼勾搭过,
且……”
    “住口!”这个笨蛋以为他在干什么?孙拂儿欲哭无泪的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
么倒楣,事隔多年后又遇到这名鲁男子。
    “小姐不爱听吗?”雷廷昭漫不经心的望着她,“还没介绍我的爹娘和弟弟给你认识
呢!”
    “把绣鞋还我。”这人不按牌理出牌,她也懒得和他罗唆,眼看爹就要回来了,再耗下
去还得了?
    “对啊!这只绣鞋所费不赀,是汴京里‘缎绣坊’的精品,一般除了王公就只有贵族家
的千金才穿得起,我想想看……在洛阳城里有哪几家小姐穿得起的?一个是城东靠盐业发达
的柳家,一个是城西以经营洋货、珍珠、香药等起家的孙家,你知道孙府离‘扬音标局’有
多近吗?”
    “住口!”她真的快被他给吓得屁滚尿流了,雷廷昭这个混蛋、王八蛋、无赖!“我不
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我是‘旋舞榭’的舞妓,难道舞妓就不能穿些像样的绣鞋吗?”
    “‘旋舞榭’?哈!正好,我正要到舞榭裹去观舞,姑娘今天也会出来表演吧?”他喜
不自胜的笑着,似乎万分期待。
    怎么这么倒楣,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哪知会误打误撞。
    “不会,姑娘我今天休息,不想见客。所以很抱歉。”她一口气说完,“鞋子可以还我
了吧?”
    “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芳名。”雷廷昭扬高了红色的绣鞋,不在意的笑着。
    死外,去死吧,雷廷昭!孙拂儿脸上带笑,心里却不断咒骂。
    见她不答话,他好讶异,“姑娘该不会忘了吧?”
    “我……我……”孙拂儿答不出来。
    “窝窝?这名字还真是少见。”雷廷昭沉思着,继而可悲似的摇摇头。“在下得告诉姑
娘实话,这名字实在不好听。”
    “不是!”她横眉竖眼,巴不得一脚死他。“我不叫窝窝,我……我叫花花。”随便取
个名字好了,罗哩罗唆的,从没见过比他长舌的男子。
    “花花?”他一听,当场大笑,“这个名字比窝窝来得难听多了,姑娘可曾考虑过改
名?”他笑不可抑。
    “公子未免管得太多了。鞋子请归还。”孙拂儿不悦的拧着眉。
    “姑娘说谎技术高超,已到达脸不红、气不喘的地步,雷某实在心生佩服。”雷廷昭犹
带笑意、形色慵懒的摇着手中的扇子,对她的不悦视若无睹。
    “我哪有诓你?”她狡辩。
    “姑娘当知‘旋舞榭’的主人紫姊与在下的交情匪浅,只要我一求证,便不难知道。更
何况我在此榭出入少说有五载了,这榭里大大小小的姑娘有哪些,雷某又怎会不知?’他说
得十足把握。‘难道姑娘要我拿这只绣鞋四处打听吗?”
    他非得让她下不了台才高兴吗?孙拂儿气得头上直冒烟。
    “好……好嘛!我是最近才来的舞妓,名……名叫怒儿,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紫姊。”
待会回府后得差人送信给紫姊,免得穿帮,至于这个不入流的笨蛋一定猜不出她是谁,瞧他
那副呆相就知道了。
    “怒儿,嗯,好名字。”雷延昭没将绣鞋还她,反而将它收入衣衽内,直起身子就要往
巷子外面走。
    “喂……等等,鞋子还我啊!”孙拂儿又急又气的大吼。
    “等下次欣赏完姑娘的舞技后,在下自然会将鞋子还给姑娘。”远远地,雷廷昭抛下了
这么一句话便走出巷子,很快地拐了个弯,人就不见了,气得蹲坐在屋顶上的孙拂儿差点吐
血。
    “你是个该死的王八蛋!”她忍不住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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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孙家宽敞而明朗的绣房内,三位女于拿着细如发丝的针线,勤快的在各自的锦布上描红
刺绣。
    一进绣房,便可嗅到悬于梁上的薰香球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屋内除了茶几、香几、琴几
和放点心的圆桌外,还陈列了四张五爪龙纹样的椅子,以及一张卧榻,整个室内少有字画和
瓷饰,只在四周缀了些芍药、牡丹、海棠花,显得淡雅、清幽。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孙拂儿轻轻扬起蛾眉,含着些许笑意,突然吟道。当她
看到另外两名低头忙着穿针引线的女子,因她突发的吟诵声而不悦的抬头时,她再也掩不住
笑意,轻轻地将清脆笑声流了出来。
    赵家伯伯真有趣,将两个女儿的名字取作青青、绵绵,总教她不知不觉想起这两句词儿。
    “拂儿,你的绣帕完成了吗?”赵青青刻意端起做后娘的架子,柔雅而秀丽的脸庞满是
伪装的不悦。
    孙拂儿笑吟吟的扬着手中的方帕,“早就好了。”
    “拂儿姊最会偷懒了。”手得要命的赵绵绵既羡又恨的看着她。
    “别抱怨了,她能安静的绣完方帕,已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事了。”赵青青虽也羡慕得直
想放下手中的针线,却因顾虑到身分而不敢率性而为,谁教她是拂儿的榜样?
    “对呀!还是夫人了解我。”无论如何她就是无法喊青青为娘,偶尔喊她“夫人”已是
最大的让步。
    “拂儿姊,你绣了些什么?”赵绵绵见她扬着的雪白绣帕上,好像只有黑色绣线。
    “你看呀!”她大方的拉开丝帕,让这对姊妹花瞧个清楚。
    这一展开,但见小小的方帕上绣了些密密麻麻的字,赵青青随着目光移转,不知不觉跟
着字念:“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
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她才念完,便跟着浅浅一笑,她
知道拂儿骂的是雷家的大公子廷昭。
    只是今儿个才上孙府刺绣的赵绵绵并不明白,昨儿个一拐一拐跳回家的孙拂儿心里有多
怨、多怒。
    “拂儿姊,你在骂谁卑鄙无耻,没好人品,希望他快点死掉啊?”赵绵绵果然不明白。
    “一名该死之人。”她忿忿的抓过手帕,好得意的看者,脸卜不知不觉因自己的杰作而
狰狞、邪笑不已。
    “拂儿,你不觉得与雷家公子挺有缘的?”赵青青低头继续绣着她的鸳鸯绣枕。
    “雷家公子?”赵绵绵讶异的嚷着。多年来,她一直以为拂儿之所以一再拒绝王孙公子
的求亲,是因为她有心上人的缘故,不然以拂儿的美丽与财势,早在及笄便是众家公子求亲
的对象了,又怎会到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呢?
    “你别听夫人瞎扯了。”她朝绵绵的脸挥一挥绣帕,踱到卧榻旁侧躺着,聆听窗棂边串
出珠因风吹拂而响起的清脆碰撞声。
    昨晚再晚一步,她就被爹给逮着了,幸好青青帮她掩饰,不然可就惨了。若不是被雷廷
昭那么胡扯瞎扯一阵,她就不会被青青瞪得脸红心跳,训诫了半个时辰。
    “拂儿姊,你真的没有意中人吗?”
    孙拂儿无奈的斜望着蓝天,不想回答又不行,她太了解绵绵有多会缠人了。“没有!有
的话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可以了吧?”
    “真的?”仍嫌稚气的赵绵绵带着欣羡的眼光,瞅着卧榻上的人赞叹道:“拂儿姐,你
生得这般美丽,又有十足官家小姐的气势,难怪姊夫这么疼你。”
    “啊!”赵青青闻言,不小心被针给扎了一下,轻轻的呼了出声。
    孙拂儿一听便知道青青是在窃笑,其实她并不像绵绵所想的那么完美,不过这事不能让
绵绵知道,不然以她的大嘴巴,只怕不消三天,全洛阳城的百姓都会知道孙家这位千金小姐
竟然出入舞榭达五年之久,到时她爹不给气死也难。
    “谢谢绵绵的夸赞,我也常常纳闷,为什么我生得这么美丽、聪颖、迷人且得体,就是
找不到意中人?”她侧回身,自信的朝绵绵笑了笑,当场迷得她魂不附体。
    孙拂儿心想,如来她看过钱银绣就不会觉得她的拂儿姊很美丽了,再美丽的女人站在钱
银绣的身边,都会变得黯然失色,只落了个“好看”之名而已。
    “真是不害臊。”孙千手推门而入,适巧听到女儿的话,不觉好气又好笑。
    “姊夫。”
    “老爷。”
    赵绵绵和赵青青不约而同的起身相迎,只有孙拂儿不情不愿的爬了老半天,意思意思的
喊了声“爹”。
    “风寒好些了吗?”他走近女儿,关心的探着她的额头。昨晚他回来时青儿告诉他,拂
儿受了点风寒,人不舒服早已就寝,所以今天才会一大早就上闺房想探探她,哪知她已经来
绣房刺绣了。唉!这个乖女儿是越来越识大体了,真教他这个做爹的十分欣慰。
    “风寒?”她奇异的问着,直到青青朝她使了个眼色才恍然大悟,“呃呢……好多了,
多亏天仰哥昨晚请大夫给女儿看病,女儿这会好很多了。”
    站在门边的乔天仰自始至终不曾说过话,因为不晓得小姐和夫人究竟在玩些什么把戏。
他虽知道小姐常常溜出去玩,却因担心她被老爷责备,而替她隐瞒了这么多年。看着孙拂儿
那出落得日渐标致的容颜,心里的爱慕便益发不可收拾。
    “天仰,谢谢你了。”孙千手对于这位年轻总管的心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当初天仰便是
看到拂儿,才答应留下来帮他打理家务的,他知道天仰对拂儿一见锺情,而他也不是欺贫爱
富之人,若拂儿对他有意还好,怎奈偏生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天仰哥。”赵绵绵羞答答的向门边的黑衣人打招呼,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爹,你若要感谢天仰哥,就替他找位好妻子嘛!”孙拂儿早就看穿了绵绵的心意,乔
天仰的家世或许攀不上赵家,可是绵绵的双亲和爹一样,惜才重过惜金,因此他们不会介意
天仰的家世的。“我看,绵绵挺不错的。”她眼一溜,便朝那可爱的妙龄女子使了一记眼色。
    孙千手苦笑的瞧着女儿天真的笑脸,竟发现她是真的不知道天仰对她的情意。唉!这丫
头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钝了点。
    “不来了,拂儿姊取笑人家。”赵绵绵红着脸偎近青青的身边,娇羞的嚷着。
    赵青青当然知道妹妹的心事,只是乔天仰太过冷漠,城府也似乎深了点,并不适合绵
绵。“拂儿,别开玩笑了,凭乔总管的好风采,一定看不上咱家小丫头的。”
    “夫人好说,是天仰配不上小姐,在下先行告退。”离去前,他依恋的看了眼浑然不觉
的孙拂兄,眼底充满苦痛。
    “青青姊!”赵绵绵不依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黑衣身影,嗔怒道。
    “你们瞧,我就说这丫头对天仰有情吧!”孙拂儿点点赵绵绵的鼻子,笑得好得意。
    “拂儿,别胡说,天仰说不定早有意中人了呢!”孙千手接到青青的暗示,连忙把话题
给带开,“再说,绵绵年纪还小,不过十六岁而已。反倒是你,每次人家到家里提亲,不是
嫌人家财大气粗,文疏学浅,就是相貌又生得不中你意,随便都有你的藉口,考虑也不考虑
的一概回绝,教爹难做人。”
    “是呀!你的终身大事比绵绵来得重要。”赵青青耀武扬威的笑道:“去年你一共拒绝
了二十几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求亲,今年呢?才刚立春,你便已拒绝了五个,再这样下去,
老爷和我都要开始担心,你是不是打算上尼姑庵长年伴青灯去了呢!”
    “青儿说得是。拂儿,你倒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公子,爹好替你留意留意啊!再这
样下去,只怕爹百年之后无颜见你娘了。”孙千手说得十分可怜。
    “爹,你回来后还没见过弟弟吧?他已经会走路了。”孙拂儿话锋一转,马上搬出出生
年余的弟弟,然后拚命的向赵青青摆手求救。
    本不想管她的,可是到底是知心好友,赵青青也不忍见她为难,于是拉着孙千手,笑吟
吟的点头,“是啊!立儿已经会走路了,他才出生,老爷便去辽国经商,这一去就是一年,
你该看看他可爱的模样儿。”
    一想起宝贝儿子,孙千手果然眉飞色舞,“夫人这么说,我可得看看了。”说着,两人
便相依偎的走开了,一老一少的恩爱模样羡煞了身后两名未出阁的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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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只要是孙千手在家的日子,孙拂儿便得乖乖的做个端庄得体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得出,
二门不得迈。
    “拂儿,弹错了。”赵青青不假辞色的纠正心不在焉的她,这首“霓裳曲”是她们从小
弹到大的,她居然会弹错?!这丫头八成又待不住,想溜出去玩了。
    “唉!唉!唉!”孙拂儿连叹了好几口气,她那不胜烦闷又荏弱的模样,教赵青青好笑。
    “别叹了,从头再弹一遍。”
    “夫人,这曲子你真听不烦吗?”她一翻白眼,管不得一旁婢女们讶异的眼光了。
    “你们先下去。”赵青青挥挥手,把所有的奴婢都遣走了才露出怒容,“拂儿,你忘了
我们的约定吗?”
    又来了,青青就会拿这来压她。“小女子没一刻或忘。”孙拂儿见四下无人,就懒散的
起身东走走、西晃晃。
    “既然如此,请做回你的孙家大小姐,不然……”赵青青微眯着双眸警告道。
    “不然就不让我到‘旋舞榭’找紫姊聊天、练舞了,是吗?”听闻此语,孙拂儿露出个
慑魂销魄的笑颜,但旋即认真了起来,正经八百的抚着颊,痛苦的低吟:“青青最差劲了,
老用这个来要胁人家,也不想想,爹已回来旬日了,我这些天闷在家里有多痛苦,你知不知
道?”
    说得好像老爷子回家对她来说是个大大的折磨似的,赵青青只怪自己宠坏了她,“看来
当初我答应你去舞榭习舞,好像答应得太快了。”
    “不!一点也不会太快,请你不要后悔好吗?”眼见她铁青着脸,孙拂儿不断地呻吟
着。“我会呆呆地坐在这儿弹筝,一动也不动,一个调也不会弹错的。”她装模作样的端出
小姐架子,莲步轻移的挪回石椅坐着,抚着筝,无奈至极。
    “好了。”实在拿她没辙,赵青青甘拜下风了,“老爷说这个月‘慈安寺’前有蚕市,
他等会要上街选些货品,问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蚕市?!”孙拂儿两眼发光,“要要要,当然要。夫人请稍候片刻,待拂儿换下一身
缀衣便可前去。”
    看她精神为之一振,赵青青好笑的看着她。身穿红底销金绣花大袖罗衫,头戴金钿百瑶
簪的拂儿,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了。“拂儿,你这身衣裳已够称头了,又何需再
换?”
    “就是太过称头了才要换嘛!”这衣裳中看不中用,走起路来绊手绊脚,不方便极了。
“反正你先到前院知会爹一声,我随后就到。”
    赵青青见她匆匆忙忙的跑进闺房,想提醒她规矩点已经太迟了。

                      ※               ※                 ※

    “拂儿姊,你这是什么装扮?!”一看到身着粉紫色窄短襦、深紫色印有芍药的长裙、
肩臂上覆着粉色披帛,头上的金钿银钏全去,只留下翠簪的孙拂儿,款款生姿的走了出来,
赵绵绵不禁高叫出声。
    “拂儿……”孙千手随着尖叫声望去,也摇头连连。
    “爹,你不觉得女儿这种装扮上街安全些吗?”孙拂儿偎进孙千手的怀里说着,“如果
女儿穿金戴银的上街游逛去,不正昭告世人咱们家的财富有多少了吗?女儿生得这般娇弱,
怎禁得起惊吓呢?”
    “可是这是褒衣啊!”赵青青再也想不到,她竟把下层妇女的衣服给带回家来。
    “虽是褒衣,却也是一般平民妇女的穿着啊!既然大家都可以这样穿,我又为何不可
呢?”孙拂儿把玩着裙腰上的紫色“玉环绶”,这玉环在风大时还可压住裙摆呢!这样简单
俐落的衣衫,穿起来又有飘飘然的感觉,她觉得挺好的。
    “拂儿说得没错,就依她了。”孙千手拗不过,只得依了她。“等会你和绵绵坐一顶轿
子,我会让天仰看着点的。”
    在乔天仰的眼中,孙拂儿就是穿着破衣破裙仍是美得不可方物,事实上,在他以为,这
样的孙拂儿似乎又更接近自己了。
    “天仰哥也一道去吗?”飞霞染红了赵绵绵的脸,她乐不可抑的低嚷。
    “走啦!等会我让你和天仰哥单独相处就是了。”孙拂儿依旧没发现那双炽热的眼光,
只是一迳的低头朝绵绵窃窃私话。
    “拂儿姊……”赵绵绵的脸更红了。她让孙拂儿先上轿,随后才跟上。
    孙家镶金的轿子在热闹的市坊穿来穿去,由于风和日丽,所有无聊的洛阳人都上街出游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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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天啊!怎么撞来撞去的?”孙拂儿抚着头,不停的揉着。
    “听那声音,市集上好像充满了人耶!”赵绵绵兴奋极了。
    是啊!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多人,孙拂儿将子一掀,就要探头往外看,却被乔天仰的冷哼
声吓着,那螓首便硬给哼进了轿子内。
    “拂儿姊,你好大的胆子,怎么可以……”赵绵绵来不及阻止她,却来得及表示她的惊
讶。
    孙拂儿忍不住捂住她一路上喳呼个不停的小嘴,一边露出甜得腻死人的笑靥说道:“绵
绵,天仰哥可不喜欢麻雀。”
    赵绵绵立刻推开她的手,紧张兮兮的问道:“那么金丝雀呢?”她以为孙拂儿在暗示她
乔天仰喜欢养鸟。
    孙拂儿闻言,突然爆笑不已。
    被她笑得一头雾水的赵绵绵,只得万分紧张的抓着她的袖子急问:“拂儿姊,你到底在
笑什么嘛!”
    天啊!孙拂儿拭去眼泪,捧着肚子,“他可……可能喜欢乌鸦。”说完,她又坏心的大
笑。
    就这样,孙拂儿一路笑到了慈安寺,赵绵绵则自始至终一脸茫然。
    当孙拂儿用袖子半掩着脸庞优雅的下轿,看到原本空旷的慈安寺前大广场挤满了进香和
游玩的人潮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拂儿,戴上盖头。”孙千手不悦的看着女儿发愁的模样。
    “是。”她幽幽的接过乔天仰为她递上的紫色薄纱盖头盖着,平时这条盖头她都只是用
来半遮着脸而已,哪需要像现在这般,将整颗头全部盖住呢?
    “拉着步障,以免走丢了。”孙千手将手中的布条拿给身后的女儿和赵绵绵,便急鱼忙
忙的挤到前方保护妻儿去了。
    “爹,女儿不需要步障的。”孙拂儿徒劳无功的娇声喊着,可是寺外人山人海的,她爹
哪听得见?真丢脸,她又不是三岁孩童,早过了拉步障游逛的年岁了。走着走着,她一个不
小心踩到前方盛装的赵绵绵,眼看就要滑倒……
    “小姐,请小心点。”走在最后面的乔天仰见她跛了一下,赶紧出手要扶她,怎知有人
的手脚比他来得俐落,抢走了他亲近拂儿的机会。
    “姑娘小心!”雷廷昭伸出一手,轻轻的扶着身旁的人儿。他是被他娘给硬拖来烧香
的,反正春光明媚,出来看看美丽的姑娘家,也没什么损失。
    这声音真像……孙拂儿双手抓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急遽的朝这似曾耳闻的声音望去,
天……呀!她怎么这么倒楣,又碰到这个无赖、杀千刀的。
    “昭儿,还不快放开人家。”曹竹音从儿子身旁走了出来,透过薄纱想看清楚这位小姐
的容貌,却是模糊不清。
    孙拂儿听见这位中年妇女一喝,立即不好意思的放开手,“多谢公子搭救。”她斯文秀
气的曲膝答礼,博得曹竹音的好感。
    “小姐的声音真清脆,宛如黄莺出谷,”雷廷昭拉住她的袖子,阻止她离去。“听来似
曾相识。”
    “请公子放开你的手。”乔天仰冷冷的说,想要挥开雷廷昭的手,他立刻扬起手中的扇
子,很快的拍开乔天仰的手。
    “啊!我记起来了,原来是孙家那位千金小姐嘛!”此情此景总算唤起了他的记忆。
    “呃……呃……”她一定要假装不认识他,要不然雷廷昭“万一”不小心记起她就是耶
夜被他偷了绣鞋的怒儿,她这辈子就毁在他手上了。不,噢,不,这种结果太恐怖了。“公
子是……”她佯装不记得。
    “枉费我被你撞得差点……”雷廷昭话还没说完,孙拂儿就狠狠的撞向他,状似不小心
破人群推挤的模样。雷廷昭被她这么一撞,闷哼一声,所有未竟的话便全抛向空中,消失不
见了。
    说不出话了吧!孙拂儿得意的看他抚着肚子,又佯装错愕的立了会,才好生歉意的叫
道:“啊!对不起,人这么多,我才会……公子请别介意。”她轻轻柔柔的道着歉。
    “不,我怎么会介意,姑娘投怀送抱,雷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雷廷昭还是不在意的
笑着。
    登徒子、好色鬼、下流……孙拂儿气呼呼的骂在心里。
    “昭儿,乖乖的闭上嘴。”曹竹音知道再不出声,这位姑娘家就会被他那吊儿郎当的言
行给吓死,而且她身边那位年轻人的脸色相当阴沉,好像打算必要时放手一搏。
    “爹爹在前方等我了,拂儿先行告退。”她温婉的朝曹竹音笑着,复而回过脸来,朝雷
廷昭那死不改嘻皮笑脸的脸庞虚假的笑了笑,这才横冲直撞的拨开人群找她爹去了。
    “这位拂儿姑娘的教养似乎很好,她系出何门?”光听那姑娘软言软语的音调,曹竹音
便知道她的出身不错。
    “孙家。”雷廷昭不感兴趣的望了寺庙一眼,“你确定真的要在这时候进香吗?”看寺
里寺外万头钻动的,就算他们真挤进去了,也未必挤得出来,何苦受罪?
    “孙家?!洛阳首富。”曹竹音轻呼,看那位姑娘的穿着打扮实在不怎么像。
    “娘,孩儿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早知道就随廷旭一同押镖去,也不用在这儿活
受罪了。
    “闭嘴,为了你的婚姻大事,娘不得不求,你给我乖乖的进去。”曹竹音扯着他的袖
子,硬把他拉了进去。

                      ※               ※                 ※

    人太多了,纵使想跳上屋檐乘个凉,也很困难。孙拂儿又被禁在寺内特地为她准备的院
子里抚琴自娱了。为什么千金小姐就一定得弹琴刺绣呢?
    “唉!”她叹了声。还说逛什么蚕市呢!结果青青和绵绵一到寺内就急着求签去了,她
爹和总管老是和那些脑满肠肥又色迷迷的商贾谈生意,哪有空睬她?只能留她在这儿生闷气
而已。对了!这里离紫姊那儿不远,或许可以……不行,人太多了,她又长叹了一大口气。
    “瞧瞧,这不是孙家的千金是谁?”雷廷昭晃啊晃的,无意间晃进了这座别院,当他看
到院中娉婷而立的孙拂儿后,不禁啧啧赞道:“想不到五年前一别,五年后姑娘已生得这般
享亭玉立、婀娜多姿了。”他倚在廊栏,望着不知所措的孙家千金。
    “你……”孙拂儿花容失色的望向花廊里的雷廷昭,随即快速的背过身去,不敢让他直
视自己的脸庞。
    惨了,他会不会忆及……应该不会才是,她今儿个罩着盖头呢!
    “奇怪……”他支着下巴,像努力在脑中寻找着什么。
    “什么奇怪?”孙拂儿吓了好大一跳,背脊倏然挺得又僵又直,转回头问他。
    “真的奇怪。”他一会儿瞧瞧她的身子,一会儿瞧着她那被薄纱遮盖的脸庞,嘴角始终
凝着一抹邪笑。
    “哪里奇怪?”这人到底想怎样嘛!
    “真的非常奇怪。”他刻意压低声音。
    “公子,到底哪里奇怪,请直说无妨。”她已经吓出一头冷汗了。
    “姑娘似乎……”雷廷昭步下花廊朝她走去。
    见到他逐惭逼近,孙拂儿冷汗直流的站起呀,往拱桥上走,意欲避到另一个相连的亭子。
    “公子,请留步。”她出言阻上他前进。“公子真是爱说笑了,拂儿是个未出闺阁的千
金之躯,怎么可能见过公子?言多必失,请公子三思。”那晚明明乌云掩月,她又戴了一层
厚厚的面纱,雷廷昭怎么可能认得出她呢?
    “姑娘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是说姑娘的容颜虽被盖头遮着,可是仍透着一股掩不住
的光华,灵气逼人。”他漫不经心的低喃着。
    “公子恐怕是有口无心吧!油嘴滑舌。”她冷笑。
    随便听也晓得他在说谎,他的日光能穿透盖头吗?隔着盖头就能看出她的模样,莫非他
真以为她是呆瓜?
    “哇!我还以为小姐是千金之躯,不会与我这市井小民一般计较呢!”他打开手中的白
扇煽着。
    “我是不会与公子一般计较,也没有必要,请公子离开。”孙拂儿咬紧牙根,不便发作。
    “事实上,我这粗鄙之人尚有一事请教小姐呢!”他悠悠哉哉的倚在树干上,不愿离开。
    “公子见识广博,走遍大江南北,我不过是屈居家中一、二十载的无知女子,怎担待得
起‘请教’二字?”他难道不能识相点赶紧滚蛋吗?殊不知这么端着架子和他说话有多么痛
苦吗?
    “姑娘谦虚了。”雷廷昭从衣袖里拿出一只绣鞋,走到她面前晃了晃,“不知姑娘对这
只绣鞋可有兴趣?”
    “嘎?”她不懂。
    “是这样的。在下前些日子在路上拾得一只绣鞋,想想这鞋绣得极为精致,再加上我最
近赌输太多银两,所以想将这只绣鞋让与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凝神敛目,一副割
爱的不舍模样。
    她真的没听错?!这个王八蛋真的要将她的鞋卖给她?他居然这样对待她的绣鞋,这个
该遭天诛地灭的人间败类,这只绣鞋还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它?食言而
肥的小人。孙拂儿差点就伸手将鞋子给抢回来了。不行,她一抢回来,便不打自招了,她得
忍一忍。
    “公子爱说笑,我堂堂孙家的千金小姐又何患无鞋,这只粗糙的绣鞋怎配得上我?况且
这鞋仅一只焉能穿?”她说得理直气壮,字宇敲得他无言以对。“公子请离开,不然我可要
叫人了。”
    “是是是,小姐请别生气,在下向你赔不是了。”雷廷昭风流潇的弯下身子,离去前还
玩味的瞧了她一眼,这一眼和五年前临别的那一眼一样深奥难测,而且瞧得她心惊胆跳,差
点昏厥。
    雷廷昭不会知道了吧?孙拂儿抚着卜通直跳的心口发颤,心里那股不祥之感正不断的向
外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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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你真确定爹五月中旬就回来了?”正眺望蒙蒙夜色、扑着白粉的孙拂儿快活的问着同
流合污的赵青青。
    “拂儿,他是你和立儿的爹,更是我的夫婿耶!难道你忍心让我和立儿盼白了头,也不
得和老爷相聚片刻吗?”看到那么一大包东西就知道,她这一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准备回
来的。赵青青抚着头,又得开始想些骗人的理由了,不然赶明儿绵绵上这来又问东问西教人
心烦,而且乔总管那关也不怎么好过。
    “你不说我倒忘了。”她吐了吐舌头,那层刻板的小姐样已拭得不留一点痕迹,又是那
个能在屋顶上来去自如的武林高手了。哈哈哈,想到要脱离牢笼,孙拂儿便高兴不已。
    事实上,赵青青好羡慕拂儿的另一层身分,她若能像拂儿这样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该
有多好!可惜她已为人妇,不然……
    “好吧!快去了,飞檐走壁时小心点。”她依惯例送拂儿至门口,得看着拂儿安然无恙
的跃上屋顶,她才会安心。
    “青青,没事的,你快进去了。”孙拂儿笑得可灿烂了,她双足一点,便轻快的跃上屋
顶,快乐的朝“旋舞榭”的方向跳去。
    跳着跳着,孙拂儿突然发现后面好像有人在跟踪她,心惊之余只顾着环顾四周,没留意
到屋顶上的青苔,待她回过神,脚下却因不小心踩着了青苔,整个人一打滑便重心不稳地往
下滑。只见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乱抓,想随便抓个附着物,哪知天不从人愿。既然抓了好
半天还抓不着任何东西,她只得任命地让身子笔直地往下滑,坠落再坠落,直到扑通一声,
整个人轰轰烈烈地掉进了水里。
    “救……救命啊!”孙拂儿奋力的拍着水面,载沉载浮的求救。她希望有人会来救她,
另一方面又希望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要是让人发现她是谁的话,就死定了,因此她必须很
“小心”的求救着。
    “这种天气泡在水里很清凉吧!”雷廷昭不疾不徐地出现了,他穿了件单薄的外衣,蹲
在池塘边看戏,根本没有出手相救之意,“姑娘的兴趣可真异于常人,不是走壁就是戏水,
啧啧啧,姑娘真是一代奇女子啊!”
    又……又是他!孙拂儿不得不相信她和这个登徒子有缘,真的有缘,简直是缘定三生
了!要让这个登徒子救,她不如淹死算了。主意既定,孙拂儿乾脆放弃挣扎,放任身子往下
沈……
    雷廷昭见状,随即慢吞吞地往水底跳去,不疾不徐地游至她身边,慢慢地将她拉了上
来。只见孙拂儿脸上的面纱已浮在水面,脸上那厚厚的白粉已斑斑驳驳,有的脱落,有的散
开,有的凝结成一团,使得一张原本娇俏美丽的脸,花得教人惨不忍睹。
    “姑娘,别告诉我,你是从阴间来的。”抱着她往厢房走的一路上,雷廷昭不敢直视她
的脸也就算了,居然还十分无体的直打哆嗦,彷佛被她的脸给吓坏了。
    这……这个大……大笨蛋!吃了好几口水的孙拂儿根本没多余的气力和他顶嘴,她知自
己现在很狼狈、很见不得人,反正每次遇到他都不会有好事情就是了。
    “啊!姑娘的运气真好,雷某正命人烧好一桶热水要洗澡,这下只得拱手让给姑娘
了。”他大剌剌的将她抱进厢房的玉翠屏风后,孙拂儿果然看见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冒
着热气的水。
    “你……你家没浴池吗?”教她一个姑娘家在他房里宽衣解带,打死她都不能这么做的。
    “姑娘,你当这里是皇宫内院吗?果真如此,我忙于后宫的三千粉黛,也没那闲情逸致
去理会姑娘的生死了。”他不容分说地剥去拂儿的外衣,手脚快得彷如在吃家常便饭,孙拂
儿还搞不清状况,就被他丢进木桶里烫得哇哇叫。
    “你……怎么这么粗鲁啊!”她气愤的拂开额前乱发,这一拂,方知失策。只因倚在玉
屏风上,双手环胸、两眼炯炯地瞧着她的雷廷昭,对她泡在热水里、隔着单衣若隐若现的身
子,似乎相当感兴趣。随着他大胆的目光,她倏地又滑进了桶里,垂下眼睑,期期文艾的问
着:“你……还在这儿干嘛?”惨了,她一向包得密密麻麻的身子,竟被这个低级下流的无
赖汉给看遍了,教她委身于他,不如长伴青灯算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窝窝小姐,噢,不,应该是怒儿小姐才是。”他躬着身
子,好生有礼的鞠躬,“你该不会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滚出去!”孙拂儿将下巴靠在桶缘,眼睛眯成一直线的威胁着,“公子若想叙旧,待
怒儿清理……”她话还没说完,外面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昭儿,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曹竹音担心的在外面敲喊着。心想,老爷
和旭儿上汴京押镖去了,昭儿不会有事吧?
    “是你要我出去的。”
    雷廷昭一副谨遵懿旨的模样就要往外走,吓得孙拂儿赶紧喊出声:“慢着!你……你不
能出去。”他一出去她就毁了,可是,他不出去她也毁了,与其被人大肆宜扬,不如……
“你……你给我站住。”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吼住又移动一步的他。
    “昭儿,你房里有其他人吗?”曹竹音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会是把那些歌妓、舞妓什
么的给带回家来吧?
    “娘,我房里……”雷廷昭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你……”情急之下,她半倾身子拉住他的单衣,低声嗫嚅:“你……不可以破坏我的
名节。”
    “昭儿!”曹竹音越拍越急,大有破门而入的气势。
    雷廷昭知道他娘的性子有多急,于是紧紧拉住那双柔嫩的小手,一边对外头佯装睡意的
漫应道:“娘……孩儿睡得正甜呢!”
    “真的?”曹竹音不太相信。
    “娘若再吵孩儿,孩儿可要上舞榭找舞妓痛快去了!”他漫不经心的恐吓道。
    他娘有这种儿子真是可怜,孙拂儿不禁同情起外面的老妇来了。她用力的抽回手腕,狠
狠的赐他一个大白眼。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正经过,她又怎会这么倒楣的老是被他所救?唉!
    “奸,算娘怕了你,你好好休息,明天得陪娘上‘花家邸店’看李老板托咱们押的那批
货,看完后娘要起程去看绯儿,你爸和旭儿未归前,镖局暂时由你打理了。”她的声音越来
越小,显示已逐渐远去。
    天可怜见。她无力的趴在桶缘,长叹一声。
    “不知这样的表现,姑娘是否满意?”雷廷昭风采翩翩的瞅着无精打彩的人儿。
    “非常满意,十分满意,这样你可以滚到天边去,让我梳洗一下了吧?”孙拂儿转身坐
在桶里,俏脸被热气薰得潮红,脑子乱成一片。
    “是,雷某在天边静候姑娘差遣。”他比了比屏风外的内厅,而孙拂儿根本无心理他。
    褪完所有的衣裳后,孙拂儿习惯的找着澡豆,洗澡没有澡豆,不等于没洗一样?可是这
里偏偏像没澡豆。
    “雷……雷公子。”要吐出这几个字对她而言可是十足的困难,只因这个地痞无赖根本
不配她这么称呼,若不是有求于他,又失身……不不不,他只是不小心看了自己着薄薄单衣
的身子而已,又不是看她裸身,又何必耿耿于……
    “姑娘有何差遣?”孰知雷廷昭像要与她作对似的,偏就无声无息的踱到她跟前,卑躬
屈膝的望着她,吓得花容失色的孙拂儿手忙脚乱的想掩住光溜溜的身子;无奈她的手臂太纤
细,要遮的地方太多,根本不敷使用。
    “你……你快闭上那双不规矩的眼睛。”她气得脸红心跳。这个杀千刀的无赖,等她洗
好澡,不挖去他那双不规矩的眼睛才怪。“我叫你闭上,你还看!”完了啦!她这辈子真的
要天天对着青灯发呆了!呜……遇到他真是倒了十辈子的楣。
    “我的眼睛不规矩?”雷廷昭不悦的瞅着她湿答答的容颜,为自己辩驳,“姑娘,这里
是我的房间,这澡原本该是我洗的,我能把它让给你,表示我心胸相当宽大……”
    “好好好!公子教训得是。是怒儿不对,怒儿的错,能不能请你转身?”她欲哭无泪的
看着他那张正气凛然的正经脸孔,低声哀求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这里探讨他的行为举
止有多么光风霁月,她都已经快哭了,哪还有心情去理他品德高不高尚?
    “怒儿姑娘怎么说,在下怎么做便是。”说完,他果真听话的闭上眼睛,挺直地站在她
面前,而且是面对着她。
    这个笨蛋是真不懂还是装蒜?坐在桶里的孙拂儿气得频露白眼,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
计较这个问题了,看来她也别想要什么澡豆,眼前只想赶快洗好澡,快快走人,再多待在这
里一时片刻,她准发疯。
    “公子……”她无奈的唤着,“你能不能到外面去等?”这个笨蛋杵在这儿,她怎么洗
得下去?
    “等什么?”他居然这样问。
    孙拂儿眼露凶光,咬紧牙根的忍了。
    “当然是等我沐浴完罗!”她和颜悦色,十分轻柔、有礼的笑着,心里却恨不得将他剁
成几万块狗吃。
    “这是当然。”他应道,脚却未曾移动半步。
    还不滚?孙拂儿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气得五脏六腑全扭成一团了。
    “公子?”她轻轻、柔柔的盯着他的脸,笑得分外甜美。
    “姑娘又有何事?”雷廷昭乾脆坐进盆栽旁的椅子上,面对着香浴美人,大剌剌的跷高
了脚,闭目养神。
    “你不是答允我出去了吗?”他是聋子吗?该死这杀千刀的!
    “啊!对喔!姑娘没提,雷某还真给忘了,你瞧我这记性。”说完,他站了起来,摸索
着就要往外走,结果不是撞倒茶几就是香几,再不然就是碰倒盆栽,孙拂儿发现被他这么一
搅和,水早就冷了,她的怒气也冻结了。
    “你可以张开眼睛,‘目不斜视’的走出去,不必像瞎子一般跌跌撞撞的。”她撑着
额,不断哀叹,被他气得差点上吊,这里若有白绫三尺,她一定当场死结这个白痴看。
    “非礼勿视,在下还是做个君子妥当。”伸着双手四处摸索的他,居然说出这么可笑的
话,孙拂儿若不是已被他气得元气大伤,怕不早笑得人仰马翻了。
    “咦,这么柔软?”他摸着摸着,居然摸上了她的脸颊,以及撑着下巴的柔荑。
    雷廷昭分明是故意的,可恨她现在这样子不能狠狠的教训他一番。弃守算了,随便他想
怎样了,反正她已经打算进尼姑奄和一群老女人共度一生,随便他要杀要剐吧!
    “咦?咦?咦?”雷廷昭倏地睁开眼睛,当他发现自己摸的是她的脸颊后,居然很不给
面子的跳离好远,彷佛被吓坏了,“姑娘怎能让雷某做个下流之人?”
    “你……你去死好了!”她潮红着脸大声吼道。
    这个轻薄男子,真该千刀万剐,再丢进油锅炸成酥。呜……被这个轻薄之人摸过、看
过,她不要活了,她不想活了。想完,孙拂儿忽然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保护身子似的抱着
曲起的双膝,然后把脸浸进水里。如果能马上淹死那是最好,这样就不必再受他的气了。
    “姑娘,姑娘,洗脸不是这么洗法的。”雷廷昭蹲在她前面观察了好一会,直关心的提
醒着,“洗脸不必将整颗头都浸进水里,不然你会很难受的。”他看着看着,突然紧张的走
近她,用力抬起她的脸庞,并低身用俊秀的脸顶着她的鼻子,轻轻低喃道:“你娘难道没教
你怎么洗脸吗?”
    孙拂儿呼吸困难的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两眼一翻,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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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别吵,青青别吵,让我再歇会。”
    “起床,快点起床了。”
    风!哪来的一阵怪风,只吹脸,别的地方都感受不到?孙拂儿幽幽的睁开眼眸,入眼的
第一样东西便是一把动个不停的白扇子,然后……然后就是拿扇之人——永远漫不经心、又
惹人厌的雷廷昭。
    “你!”一看到他,拂儿立即睡意全无,急急忙忙抓着丝被起身,往后退。“你怎么会
在这里?”才问完,昨晚失足跌落他家的糗事便如潮水般的涌上她的脑海,“好!你别
说。”她及时制止,免得他又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姑娘,我都还没说半个字呢,你就叫我闭嘴。”雷廷昭委屈的坐在床沿。
    这……这是他的床榻,那……那么……孙拂儿急急忙忙的伸手探着被下的身子,吁,还
好,有穿着……突然,她放声大叫:“是谁替我着衣的?!”昨晚她明明光着身子。
    “当然是在下了。姑娘玉体无遮的躺在雷某床上与雷某共枕,若不着些衣裳,实在难保
雷某清誉,所以,只好勉为其难的替姑娘着衣了。”他正经八百的说道。
    同床共枕?!替她着衣?!坏他清誉?!还勉为其难?!
    “你!你这个登徒子。”说着,她想也不想便用力的掴了他一巴掌,雷廷昭居然不闪也
不躲,孙拂儿看得泪水直流,不知如何是好,“你怎么可以替我穿衣!呜……我真倒楣,实
在太倒楣了……呜……”她把脸埋在被子底下,哭得好伤心。
    “姑娘。”
    “走开,别叫我,我不想看到你。”
    “姑娘。”他叹息一声。
    “我说走开,或者滚出去也行。”她依旧呜咽。
    “姑娘。”这次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要我说几次……”拂儿蓦然露出头,正欲开骂,却见他拉着被她双腿紧紧压着的衣
衫下摆,朝她使着眼色。
    “姑娘若舍不得雷某走,雷某留下来便是。”
    孙拂儿恨恨的抬起脚,松开他的衣衫,“可以滚了吧!”这辈子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姑娘何必伤心,雷某既然与姑娘同床共枕,便会负起责任,待会雷某便到‘旋舞榭’
为姑娘赎身。”他颠倒众女的笑着。
    “你是说……你要娶我为妻?!”她实在太讶异了。
    这种笑迷不倒她的,孙拂儿不断的安抚着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三魂七魄却不由自主的
胡他奔去。仔细瞧来,雷廷昭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眉宇间自有一股难得的英气,而且身躯
壮硕、浓眉锐目,相貌实在出众,非等闲之辈。
    那雷家虽是保镖护院之流,金银财宝比不上她孙家,身分地位也不如她家来得好。幸而
爹爹一向惜才,不论什么门当户对。可是他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当然啦!这点是她闲来无
事,听家里那班长舌下人说长道短时得知的,那批奴婢对洛阳城内俊俏的公子哥儿可是着迷
得很,就差没早晚三炷香了。
    “莫非姑娘不想委身于雷某?”他的伤心实在假得教人一眼就可识破。
    不过孙拂儿没心情和他计较,眼前还是终身要紧。她故作矜持的踌躇着,“当然……勉
强……考虑。”
    有他颠三倒四做事没个正经,人又老是漫不经心,虽然偶尔会瞧见他那锐利的眼神一瞬
也不瞬的盯着她,像在解剖她,也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精明得教人无所遁形;但他这时而认
真、时而装蒜的个性,教人无法捉摸,嫁给他,她不照三餐让他气到饱才怪。
    “姑娘有难言之隐?”雷廷昭居然天真无邪的朝她笑着。
    “我的衣袋呢?”她揩去泪水,心里矛盾得很。
    “老实说,姑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是恶心极了。”他转身走进右侧一小门内,
出来时手上就多了几件衣衫。
    “闭嘴。还有,转过身去。”她抢过衣服,用力将他的身子扳了方向,“现在是什么时
辰?”
    “午时。”
    午……午时?这么说她睡过头了,紫姊一定担心极了。她慌乱的穿好衣服,下了床,想
梳理头发却发现没铜镜。
    “喂,你这儿没镜子吗?”她扯了扯前方站得直挺挺的人。
    “我可以转过来了吗?”雷廷昭转过身后,多此一举的问道。
    废话!孙拂儿横他一眼。“有没有镜子?”她无奈的直视着他惊艳的目光,在他炯然有
神的注视下,孙拂儿忽然感觉到羞赧。
    “原以为我倒楣的捡到一块石头,没想到是块美玉。”他啧啧称奇的绕着她转,“姑娘
的容貌怕在洛阳城内已无人能出其右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孙拂儿轻轻的拂着散乱的长发,在心里甜甜的笑着,双手抚着红颊,
不自觉地漾出幸福洋溢的笑容。
    “多谢公子夸奖。”她不胜娇羞的说。
    “当然啦!为免再挨你一掌,我只得这么说了。”雷廷昭冷不防的又加上一句。“姑娘
家都爱听好话不是吗?花言巧语雷某最行了。”
    “你……噢……你……”孙拂儿的脸倏地扭曲变形,气愤的瞄准他的脚丫子后,狠狠的
上一脚,痛得他抱脚四处乱窜。
    这辈子她若不死缠着他、烦死他,她就不是孙拂儿。算计的光芒又隐隐的浮现孙拂儿眼
中。
    这辈子,就算她倒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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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紫姊,前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正在园子里练舞自娱的孙拂儿,见一下人
直奔钱银绣的房里,与她嘀咕一番后,又见钱银绣神色略变的走出房门,就要往前院移去。
    “没事,你在这安心练舞,别想太多。”她淡淡、安抚似的拍了下她的肩膀,随即快步
离去。
    没事就是有事,孙拂儿表面应是,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前院移去。
    “紫姊,路窄留三分与人行,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
    孙拂儿躲在花园里的石头后,听到一只老母鸡叽哩呱啦的尖叫。她偷偷的探出头瞄着,
发现正对着表演台的拱门下,有一个体积庞大的老女人带着一大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们,一进门就叫骂着,与她们对立的正是紫姊所带领的“旋舞榭”舞妓们。
    两方人马均带着浓浓的火药味,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我不懂你的话意。”纤弱的紫姊一反温柔、楚楚可人的模样,强悍的问道。
    “你唆使你的姑娘们三番两次将我店里头的客人拉走,一、两次我也就算了,这次居然
把我们的摇钱树李大爷也给抢走,你欺人太甚了吧!”老母鸡晃着净是肉的肥臀走来走去,
说得口沫横飞,气愤极了。
    “王嬷嬷,我的舞榭成立也不少年了,在洛阳的声誉如何,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我榭里
的姑娘个个能歌擅舞且温柔可人……”紫姊毕竟在风尘中打滚多年,对于这种场面也见多
了,根木不以为意。
    “你的意思是我店里的姑娘舞技又其貌不扬罗?”王嬷嬷两手插腰,杵在紫姊跟前,颇
有以气势取胜之意,奈何紫姊不吃她这套。
    “不予置评。”紫姊冷然的笑笑。
    孙拂儿看看王嬷嬷带来的姑娘们,再看看榭里的姑娘,不禁摇头暗叹,果然是有天渊之
别,难怪那个什么李大爷的要转移阵地了,他能比别人晚走,已经非常难得了。
    “你……”王嬷嬷伸出肥手指着紫姊紫色的盖头,不住的发抖。
    “嬷嬷,别气了,为这事气坏了身子多划不来。”这时,王嬷嬷带来助阵的女人堆里,
忽然跑出个美得直逼天仙的女子。
    哇!这位姑娘的容貌不输银绣姊耶!孙拂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洛阳城内还有这么号
美人,更想不到杂草堆里也能生出一株牡丹。她又轻轻的叹了好几口气,为自己的貌不如人
而感伤。
    “巧奴,你一定要替嬷嬷出口气啊!”王嬷嬷拿着手巾不停的拭汗,脸色难看至极。
    “放心,紫姊是个明理之人,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公道的。”吴巧奴柔媚的笑着,眼底却
隐隐的含着恨意。
    在紫姊还没出现以前,她本是洛阳第一舞妓,人生得美,舞又跳得轻盈,洛阳一带的王
孙公子哪个不把她捧在手心呵护?若不是这个见不得人、老是盖着头纱的女人突然出现,抢
走了她的光彩,她的生意又怎会落到乏人问津的地步?
    她就不懂,这个女人老是用头纱蒙着脸,又不知生得是美是丑,为什么那些男人却对她
趋之若,把她当成宝一样呢?依她看,这女人的容貌若非奇丑无比,便是脸上有缺憾,羞于
见人。
    “巧奴姑娘,我不晓得该还你什么公道,我榭里的姑娘们一向中规中矩的服侍上门的客
人,并不兴巧取抢夺之事,而且男人会喜新厌旧乃是寻常之事,怎是我改变得了的?”紫姊
态度从容的说道,后面的姑娘也听得频频点头称是。
    “这么说你还是不给面子,坚持不把李大爷还给我们罗?”吴巧奴的和颜悦色瞬间退
去,脸色冰冷,双眼带着寒气。
    “这并非还不还的问题,而是李大爷愿不愿意上你哪儿去的问题。”她当然知道李大爷
是吴巧奴的老相好,若非如此,以吴巧奴高傲的性格又怎可能到她这里来要人?
    “你……”吴巧奴脸色发青,手一举,后面出现四个雄壮威武的大汉。“是你逼我这么
做的。”说完,她朝四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四个人接到她的指示后,便开始砸院里的椅子
和桌子。
    哟!说不过人家就动手啦!瞧她脸蛋是十分美丽,器量却是分外的狭小。孙拂儿实在看
不过去了,很快的从腰间拿起面纱蒙在脸上,仅留一双气愤的双眸,拿起练舞用的双剑欲杀
出去,哪如雷廷昭不知何时站在她后面,用力将她拉了回来,并塞在石头后,低声的吩咐她
别坏了事,便疾步朝院子行去。
    “住手!”雷廷昭中气十足的喝道。
    “雷公子。”紫姊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一看见那昂然的朝她行来的俊逸男子,
立即高兴的迎了上去,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雷廷昭的摇头给堵住了话。
    那四名大汉见来人不过是名长相斯文、看起来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富家公子后,不但没停
手,反而变本加厉,砸得越见起劲。
    雷廷昭见状,漫不经心的样子倏而一整,旋即飞快的朝四名大汉奔去,每个人各赏了两
记狠踢,这一踢,不仅踢得四人倒成一列,更吓得雇用他们的吴巧奴花容失色。
    “我是这里的护院雷廷昭,下次砸场子前先考虑清楚。”雷廷昭拿出腰间的扇子,优游
自适的在一排应声而倒的大汉前挥来挥去。“这次的损失……”他看了看七零八落的场子一
眼,不悦的瞪向王嬷嬷,“算你五百两就好了。”
    雷廷昭?!吴巧奴花容失色的捂着嘴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靠山居然是人称“洛阳四
彦”其中之一的雷廷昭?!
    “五……五百两!”王嬷嬷老母鸡似的尖锐叫声再度响起。
    “太便宜了,是吗?”他拿扇子用力的敲了躺在地上、蠢蠢不安的大汉好几记,从左边
敲到右边,从右边敲回左边,直敲得那四名大汉晕头转向。“你也觉得一千两比较公道
吧?”他如遇知音的瞧着王嬷嬷。
    “一……一……”王嬷嬷当场口吐白沫,昏倒在那四名大汉的身上,压得他们喘不过
气,直喊救命。
    蹲在石头后面、看得笑呵呵的孙拂儿,再也想不到雷廷昭的功夫会这么好,她还以为他
成天只会疯疯癫癫,做不了正事呢!他真的那么有名吗?怎么那堆人听到他的名字后,全都
脸色大变了呢?这么看来,嫁给他似乎也不是件坏事嘛!无聊时还可以和他练一下手脚,心
情郁闷时可以揍揍他出气,想想也不错。
    “美丽的姑娘。”雷廷昭用敞开的肩面顶着吴巧奴的下巴,轻柔的笑着,“明天中午以
前教你家嬷嬷把银两奉上,听到了吗?”他笑得好风流、好潇,看得吴巧奴神魂颠倒,娇躯
直往他身上送。
    “这是当然。”她轻柔的朝他媚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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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这是当然。”她轻柔的朝他媚笑着。
    轻薄、无耻、卑鄙、下流…:孙拂儿怒气冲天的跑出来,拉着雷廷昭的手肘,阻止吴巧
奴再贴近。
    又一个蒙面女子,天啊!这里的女人都见不得人吗?吴巧奴轻蔑的瞧着论姿色没姿色、
论身材也不够妖娆的女子。“你又是谁了?”她从鼻子哼出气来,十足的瞧不起人。
    紫姊也讶异于孙拂儿的举动,不知道她和雷公子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有这种占有欲十足
的举动呢?虽然晌午时是雷公子送拂儿过来的,她也知道拂儿落水为雷公子所救之事,可是
她想不通拂儿和雷公子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的?
    “你告诉她。”孙拂儿拉拉雷廷昭的衣袖,仰高了脸娇柔的轻哼。
    “要告诉她什么?”雷廷昭贴近她的耳朵,十足无辜的问道。
    “事实啊!”她微微的侧踢他的脚,气他的不解风情。
    “什么事实?”他无邪的又问。
    “就是你是我的人,不,就是我已许给你的事实嘛!”她恼怒的吼道。
    “呵……”吴巧奴见他们拉拉扯扯的模样,居然掩嘴笑了。
    她干嘛笑得像偷吃到鱼的猫?!孙拂儿不悦的微侧着脸瞪她,心想,才不要问她笑什么
呢!她孙拂儿可不是那么低级之人。
    “姑娘笑什么?”结果居然是雷廷昭色迷迷的瞧着吴巧奴问道。
    “公子,”吴巧奴多情温婉的拉着雷廷昭的另一只手,“她该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
她努了努嘴,彷佛在说他的品味怎会如此低俗。
    她的问题狠狠的刺痛了钱银绣的心,不会吧?雷公子从没提过拂儿的事,她只知道拂儿
为了一只绣鞋曾与他闹得不愉快,并不知道他们是……
    “自然……”他就要答了。
    “是。”孙拂儿大声的掩去他后头的答案,并且不悦的瞪着吴巧奴那双不规矩的手,
“请你将手拿开。”她冷冷的眯起双眼,继而若无其事的举起手中握着的短剑,“啊!这剑
好久没血了,若久没食血便会变得不怎么好用。”说着,她举起剑,似无心又似有意的在吴
巧奴的跟前挥了挥,“它尤其喜食漂亮女人的血。”
    “你!公子……”吴巧奴撒娇的赖在雷廷昭的怀里,而他美人在抱,看起来倒是挺享受
的。
    孙拂儿用力将雷廷昭拉到身后,不悦的拿剑指着吴巧奴,“少在那儿公子长、公子短
的,告诉你,以后不准碰他,他是我的,听见了没?!”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也顾不了该
有的器量了。
    “你……你算哪根葱,敢这样跟我说话!”吴巧奴气得脸色发青。
    “这样跟你说话还算客气了,本姑娘若非心情好,早就动手了。”说罢,她翩然转身,
勾这雷廷昭的手就往后园走,一点也不把吴巧奴放在眼底。
    紫姊不知她说的是真的,或是演戏给人看,不过事已至止,她不说话也是不行的了。
    “巧奴姑娘,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知事情闹得太大,对大家都不好。”她冷声提醒
吴巧奴该顾及自己的颜面,不要做得太难看。
    吴巧奴哪得下这口气,那一表人才的雷公子分明对她有意又有情,只怪那黄毛丫头从中
作梗,壤了她的好事。
    “站住,报上你的名来。”吴巧奴看也不看紫姊一眼,一心只想知道那黄毛丫头的来历。
    已快转进回廊的孙拂儿一听,哪肯示弱,这正是她发怒气的好方法呢!
    “‘旋舞榭’新进的舞妓怒儿,还请多多指教。”她止住步伐,微侧过身,不甘示弱的
瞪着吴巧奴。
    “想必是舞技不入流之辈,这个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吴巧奴轻狂的笑着,身后一班
姊妹淘也助阵似的笑得好狂傲。
    紫姊担心的看着拂儿愀然变色的俏脸,依她对拂儿的了解,拂儿一定会反击,而且不顾
一切……
    “呵呵呵……”孙拂兄出乎意料的掩嘴而笑,笑得雷廷昭全身发麻。
    “怒儿,你的笑声未免太恐怖了,像那诡计得逞的千年女妖。”他好笑的瞅着拂儿虚伪
的笑脸。
    “你给我闭嘴!”她朝一班看戏的三姑六婆优雅、可爱的笑了笑,私底下却低声的警告
身边的人,“都是因为你,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有失身分的事!”
    “我……”雷廷昭正要辩驳。
    “你别多话了,我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女人。”她用脚踢雷
廷昭,要他闭嘴,复而转向挑的吴巧奴,笑得可温柔了,“姑娘呢?你的名讳若大,又怎会
寡廉鲜耻的到这里要人呢?”
    能这般自由自在的骂人可真是好啊!实在太痛快了,孙拂儿开心不已。
    “你!”瞧这个叫怒儿的女子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专挑她的痛处
踩,这下子吴巧奴真的发狠了,“那你敢不敢与我一赌啊?”
    “赌什么?”听来挺有意思的,孙拂儿淡淡的扬高秀眉,有兴趣极了。
    “赌今年的‘舞魁’如何?”吴巧奴笑呵呵的,频朝雷廷昭送秋波。
    “不好。”紫姊断然出声,打断了吴巧奴得意的笑声。
    “舞魁?”这不是一年一度由舞坊举办的盛会吗?孙拂儿很清楚这只是哗众取宠的名
目,意在招揽客人,她又不是真的舞妓,又怎会冒被认出的危险,参加这种无聊的盛会?
“姑娘我对这种把戏没啥兴趣。”
    她的回答可让吴巧奴那班狐群狗党又呵呵的笑了好一阵子。
    “怒儿,你和雷公子先到后园休息吧!”为免节外生枝,紫姊只得赶紧遣走脸色已越见
紧绷、且随时有可能杀人的孙拂儿。
    要不是因为她是孙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会站在这里任凭那个不入流的舞妓耻笑呢?孙拂
儿握紧拳头,恨恨的转过身,一看到雷廷昭那张无所谓的脸庞,她就更气了。恨恨且用力的
捶了他的胸膛一下后,即自顾自的沉着脸走进后园,生起闷气来了。
    越想越气,要不是为了雷廷昭,她怎么会惹来这么大的耻辱?这一切都拜他的风流所赐。
    “喂,姑娘家绷了个脸可是很不好看的。”雷廷昭也走进后园坐在她身旁,淡淡的笑着。
    “哼!”孙拂儿侧过身去不理他。
    “看我一下嘛!大家都说我百看不厌,十分俊俏耶!”他将俊脸伸到拂儿面前,让她瞧
个分明。
    孙拂儿恼怒地伸手将他的脸转开,“走开,我讨厌你!”
    “喂喂喂,伸手不打笑脸人呢!”尽管脸被她推得变形,雷廷昭仍不放弃的说道。
    “你风流、下流、无耻、轻薄、卑鄙、龌龊,呜……”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的她,越想
越不甘心,骂着骂着居然很伤心的哭了起来。“都……都是你让我……让我丢了这么大的
脸……”收回了抵住他脸的手,拂儿伤心的拿出方帕掩着脸啜泣。
    “天地良心,在下怎敢欺负姑娘你?”雷廷昭伸手拥住她自动靠近的娇躯安抚着。
    他的怀抱挺温暖的嘛!孙拂儿擤了擤鼻涕,越靠越近,“还说没有,你自己说要照顾我
一辈子的,这会才见到个比我好看的女子就与人家勾三搭四的,完全不将我放在眼底。”
    “你没听过‘食色性也’,男子汉大丈夫娶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嘛!”他拚命的煽风想降
低她传来的热度。
    孙拂儿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直视他,“我还没进门,你就想娶三妾四妾?”她尖声大
叫,雷廷昭不胜负荷的捂着耳柔。
    “难怪你会叫怒儿。”他摇头又叹气。
    这个花心的男人,哪里配得上她?她肯委屈下嫁于他,已是他莫大的荣幸了,居然……
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样的。孙拂儿火大的半眯着眼瞪他,瞪了好半晌后她觉得还是不掉心头
之恨,便生气的将方帕揉成一团丢他。
    “怒儿,别瞪了,你这种瞪法很恐怖耶!”接过方帕后,他好心好意地要还给她。
    孙拂儿仍是怒火中烧的瞪着他不发一言,突然无意中瞥见她在方帕上所绣的字,好心情
一下子又回到孙拂儿心中,她梨涡浅露的微微笑着。
    “怒儿,你是不是被我气疯了?”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雷廷昭忽
然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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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孙拂儿忽然正襟危坐的瞅着他,将方帕高举在他们之间,让他看清楚上面所绣的字。
    “哇!怒儿,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瞧。”雷廷昭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轻轻
的拉下她的手及方帕,“啪”地一声,把扇面横在他们之间,取代了方帕的位置。
    孙拂儿纳闷的望着扇面,只见那上方写着——
    榭之怒儿,
    手如柔荑,
    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
    螓首娥眉,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孙拂儿看完之后,即心花怒放的笑倒在他怀里,“你真认为我美丽吗?”
    “比上自然不是,比下嘛……”
    雷廷昭还没说完,孙拂儿便收起他的扇子直立在他的嘴前,堵住了他未完的话。狗嘴里
吐不出象牙来!她喜孜孜的数着他的心跳,甜甜地在心里骂道。
    雷廷昭则暗自庆幸而来舞榭之时,有先见之明地将“榭之怒儿”四字添上,他就知道这
些字一定派得上用场,果不其然……
    远远站在拱门下的紫姊,黯然的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她实在想不到拂儿和雷公子竟然
会……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选择拂儿?他应该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啊!为何相识这么多年以
来,不曾见雷廷昭这么温柔的搂过她?他对她为什么总是彬彬有礼?难道他不晓得她早
就……早就爱上他了吗?
    抚着心口,紫姊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捅了好几刀。

                      ※               ※                 ※

    “雷公子。”钱银绣抚完琴,温柔的唤着正在饮酒的人,眼底全是露骨的爱慕。
    “钱姑娘的琴艺果然又进步了。”雷廷昭笑得潇,他那将世俗的一切抛诸脑后的脱,教
人神魂颠倒。
    “谢公子夸奖。”钱银绣放下琴,款款生姿地起身朝雷廷昭走去,“银绣有一个问题想
请教公子。”
    唉!这偌大的洛阳城内,知道“旋舞榭”的紫姊就是寡妇钱银绣的,就只有拂儿和他
了。她将这么隐密的事透露给他,便表示了她对他的信赖与特别,这么明显的暗示难道他真
不明白?
    以雷廷昭的精明,他绝不会不知道,怕是不愿意挑明了讲吧!钱银绣凄美的脸上增添些
许忧愁。
    “咱们知交多年,姑娘又何需与雷某客套,有话请尽管问。”他一口乾尽杯中酒。
    “公子与拂……怒儿真已私下订情了吗?”她缓缓的坐在雷廷昭的身边,忍不住哀怨的
替他斟酒。
    “当然是被逼的。”他依然笑得十分自在。
    钱银绣不相信有人能逼雷廷昭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除非……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这么说公子是不愿意罗?”她心里存着希望。
    “这话可别被怒儿听到,不然准会气呼呼的拿刀追杀我。”他将目光调向远方,除了冷
漠外,还夹杂着别的思绪在里头,教钱银绣酸苦不已的心揪得更痛了。
    “公子怕怒儿生气?”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应该有情,想不到……
    雷廷昭的目光依旧定在远方,嘴角则神往的勾起浅浅的笑容,“那个凶巴巴的女人,连
阎王见了都怕。”雷廷昭始终顾左右而言他。
    “是吗?”钱银绣绽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不明白为什么拂儿总能得到最好的,老天对她
也未免太好了吧!所有好的都给了她,那么剩下的人又得到什么?“我还以为是怒儿一相情
愿呢!”
    “姻缘乃天注定,非怒儿或者其他人所能决定。”他颇富玄机的收回神,瞥了失魂落魄
的钱银绣一眼。
    “银绣的容颜可逊于拂儿?”她羞红了脸终于问出,只因她爱这个男人,不甘心就这么
莫名其妙的被拂儿给夺了。
    雷廷昭原本和善、快活的表情,因她话中的不满而凝住了。“怒儿的姿色当然比不上姑
娘。”
    钱银绣怔忡的看了眼他微微敛紧、不再和气的脸。第一次,这是雷公子第一次用这种严
厉的口吻与她谈话,难道是拂儿介入的结果?她不想恨拂儿,可是此刻真的有些恨她了。钱
银绣美目低敛,心里头不断的挣扎着。
    “公子,”她动情的将手覆上他的,实在关不住满腔爱意,“难道……难道你不懂
我……我的心意吗?”她已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该懂她的心了吧!
    雷廷昭略微惊讶的将手抽回,“多谢姑娘抬爱,雷某受宠若惊啊!”
    他的冷漠教钱银绣温柔似水的容颜倏然化去,“公子的意思是……”
    “雷某已许婚于怒儿,对于姑娘的抬爱只有心领了。”他冷冷的站起来,就要离去。
    “等等。”她不死心,也无法死心,如果没有拂儿的存在,他是不是就会接受她了?
“如……如果银绣愿为妾呢?”她已经拉下脸了,他总该动容了吧!
    “我……”雷廷昭讶异地愣了一会儿,正想回答,却被匆匆前来的怒儿给喊住了。
    “喂!”孙拂儿笑咪咪的从院子里冲进来,兴匆匆的拉着雷廷昭的手腕,一张清丽可爱
的俏脸笑得好开心。
    “你捡到金元宝了吗?”见到她那清新的容颜,雷廷昭不正经的模样便不知不觉又摆了
出来。
    孙拂儿使劲的摇着头。金元宝?那有啥稀奇的,她家多得很。
    “那么……又有哪个瞎了眼的人称赞你美丽了?”他诧异的问道,好像这问题真有那么
匪夷所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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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你……你这狗嘴。”孙拂儿生气的拿出丝帕,使出吃奶的气力拚命擦着他的嘴,完全
没注意到坐在雷廷昭身后、沉着脸的钱银绣。
    “别再擦了,再擦就肿了,肿了可就不能一亲芳泽了。”他抓住拂儿的手,定定的瞅着
她笑,“你看紫姑娘都在笑了。”
    “紫姊?”孙拂儿将头探到他身后,果然看到僵着笑容的钱银绣。
    为何雷公子在拂儿面前总是谈笑风生,在她面前却是彬彬有礼,从未同她嬉笑过?钱银
绣神色黯然地思忖着。
    “你们在这儿偷喝酒?”孙拂儿双眸滴溜溜的看着酒杯,她知道雷廷昭常呼朋唤友的光
顾舞榭,再加上那天替银绣姊解了围,因此判断他俩的交情异于常人。
    看孙拂儿不高兴的板起脸孔,钱银绣即使不悦,也不想在雷廷昭面前显现自己器量狭
小,或许……或许她有赢回他的可能。
    “怒儿,你别误会了,我和雷公了的关系只是……”
    “你们怎么不邀我一起?”不知这酒的滋味如何?长这么大了,她还没喝过酒呢!“这
酒好喝吗?”她贫婪的望着酒杯,直想佳酿的滋味,哪有心情去理会他们是怎样的交情。
    见她端起他方才用过的酒杯斟满就喝,雷廷昭想阻止时,她已黄汤下肚,俏脸迅速烧红
且咳个不停了。
    “好难喝。”那热辣的烧灼从胃部直窜她的喉头,孙拂儿用手直着嘴巴,然后扯着雷廷
昭乞求道:“水水水……”
    “雷某头一次遇到不会喝酒的舞妓。”雷廷昭一时找不到水,只得拿扇子帮她风。
    钱银绣很快地从房里端出杯水递给她,“快喝。”她轻柔的交代着。
    “谢谢紫姊。”一接过杯子,孙拂儿便一口把水喝个精光。
    “你也是雷某第一个见到喝水如此不雅的姑娘。”雷廷昭不断的调侃着。
    “如果每位舞妓都一个德行,你烦是不烦?”她优雅的抽出丝帕擦嘴。
    雷廷昭认真的想了一下,才回答:“只要她生得美丽即可。”
    “你!”孙拂儿想发作,可是碍于“外人”在场,只有忍了。“反正我就这副德行了,
公子要不要都没得选择,是你自己说要照顾怒儿的。”就只这辈子了,下辈子打死她,她都
不愿与他相偕白首,最好两人能形同陌路别再相识。
    “所以啊,我从那天起就一直后悔到现在。”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定在她脸上,认
真的直瞧着她。纵是如此,孙拂儿还是猜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是你自己……”她咬着牙根一字字的说出,直到钱银绣的笑脸映入眼后,她才蓦然住
口,生怕自己说太多。
    总不能教紫姊知道那日在他家沐浴时所发生的事吧?她本来打算找一天告诉紫姊她与雷
廷昭的事情,哪知都还没说便被吴巧奴这么一闹,全都给闹了出来。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孙拂儿只能把一切都算在老天爷的身上了。
    “怒儿,你何时和雷公子私订终身的,为何没告诉我?”钱银绣难忍心痛,却要装出温
柔可人的模样,实在痛苦。
    “紫姊,我……实在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孙拂儿彷如做错事的小孩,在她的责问
之下不知如何自处。
    “好了,反正这辈子我被你吃定就是了。”雷廷昭打断她的自白,一副自认倒楣的样
子,看得孙拂儿火冒三丈。
    她按捺住火气,侧过头朝钱银绣温柔的笑着,“对不起,紫姊,我和雷郎有事要谈。”
说罢,便强拉着雷廷昭往外走,大有算总帐的架式。
    “雷郎?!”雷廷昭高高的拱起眉,放声大笑。“你不觉得称我夫君会好听些吗?”
    “我只是做面子给你,你少给脸不要脸了。”她费力的拖着雷廷昭往外走,边趾高气扬
的仰起小脸哼道:“本姑娘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既然姑娘还在考虑,在下能否麻烦姑娘别喊‘雷郎’了,以免雷某的红颜闻之心碎,
雷某的身价顿而暴跌。”他含着笑意,却又满脸委屈。
    “雷、廷、昭!”孙拂儿收住脚步大吼。
    咦?怎么周围的嘈杂声忽然消失了?她奇怪的环顾四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已步出舞
榭,此刻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原本闹烘烘、生意兴隆的花坊、布行、各式小贩、路上
行人,个个都呆若木鸡的望着他们。
    孙拂儿无地自容的又发现她居然忘了蒙上盖头。她飞快的转过身,将脸埋在雷廷昭怀
里,直推着他往回走。她要挖个地洞,很深、很深的地洞,不见天日、没人找得着的地洞,
然后永远躲在里头,过着黑暗的人生;自从遇到雷廷昭这个扫把星后,她再无光明可言了。
    “怎么了,见不得人吗?”他闷笑,边稳着她的身子后退。
    他居然这样说!进了舞榭的门后,孙拂儿仍不肯抬头地将脸贴在他身上,然后缓缓、缓
缓的抬起握成拳的石手,快速且狠的捶了他一记,以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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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哇!今天总算可以恣意的享受买东西的乐趣了。”孙拂儿拉着雷廷昭逛着她期待已久
的药市。
    这里南北杂货应有尽有,只见她一会儿兴奋的扑到胭脂小摊前挑着胭脂水粉,一会儿蹲
在花贩前挑着花束,每摊必看,看得她快乐的直嚷嚷,活像只刚放出笼的野雀似的。
    可是被她强拖着出门的雷廷昭却恰好相反,他从头到尾都精神委靡、无精打彩,对她的
叫声频频投以不悦的眼光,一路上以苦瓜脸抗议着。
    “喂,别一副上刑场问决的样子,可以吗?”她兴奋快乐的好心情,只要一看到雷廷昭
那一脸无趣、百般无聊、千般无奈的模样,就大大地打了折扣。
    “姑娘形容得真贴切。”他兴趣缺缺的随她闪躲着人群。
    孙拂儿的肝火又被他挑起,急遽的喘着气,那又急又快的气息,拂得盖头一上一下的飘
动着。
    “我要这个。”气愤的拉他站在一个专卖饰品、胭脂的摊子前,孙拂儿随手指着一只带
有铃铛、刻工精美的银手镯。
    雷廷昭懒懒的看了那只手镯一眼,随口应道:“还不错,是姑娘家的狗要戴的吗?”
    摊子的老板闻言,胡子吹得老高,孙拂儿不想生事,只得陪着笑脸,“这人没啥口德,
老板大人有大量,别与他计较,这只镯子我买了。”她拿起镯子,生气的瞪向雷廷昭,“付
帐啊!”
    “为何是我付,那只狗镯……”
    孙拂儿捂住他的嘴,火大的掏出他的钱袋,抓出一锭银于扔下,便拉着他一路撞进另一
条热闹的街道。
    “我真的会被你气死。”她将镯子连同钱袋塞进他腰间。
    雷廷昭拿起镯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这个不是姑娘要的吗?”
    “拿回去给你家的狗戴。”她生气的嘟起嘴巴。为何会这么倒楣的遇上他?孙拂儿忍不
住的自艾自怜起来,以她无人可敌的家世和看得过去的美貌,要攀上皇亲国戚绝不成问题,
为何月老偏将她的红线系在这个除了风流,便一无是处的登徒子身上?老天为何这么薄待
她?是不是她前几世曾做过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
    “雷某家不养狗啊!”见她脸色渐渐发青,雷廷昭再不识相也得认命了。勉为其难的堆
起笑容,他轻柔地将手镯戴在拂儿的手腕上,“依我看,这只手触最适合姑娘了。”
    “你当我是狗啊!”她十分火大的嚷着,引得旁人侧目。
    “嘘……怒儿,你不想再让人看笑话了吧?”雷廷昭示意她形象重要。
    孙拂儿经他这么一提,才心惊胆跳的小心张望四周。这里离她家不远,而孙家仆人众
多,万一一个不小心……突然,她狠狠的倒抽口气,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惊慌失措的将
雷廷昭拉到前方,遮住她娇小的身影。
    “怎……怎么了?是不是你顺手拿了人家的东西,被人发现了?”雷廷昭莫名其妙的想
回头看她,却又被她的手给转了回去。
    “你这乌鸦嘴,呸呸呸!”她紧抓着雷廷昭的后背骂道。现在实在没心情和他闹,因为
她好像看到乔天仰了。他……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不是随爹去京城了吗?怎会……怎会出
现在这?她会不会看错了?“别动!”她低声喝令,接着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但才
探出一点而已,便又飞快地缩回雷廷昭身后。
    没错,真的是他,那双忧郁带着阴冷的眼睛正直瞧着这边呢!怎么办?怎么办?她要如
何脱身?前有总管,后无退路,她死定了。
    “是不是遇到以前的老相好了?”雷廷昭也看到那双带着敌意的眼睛了,于是了然于心
的揶揄着身后的人。
    “对啦、对啦,遇到老相好了啦!你能不能少说点话,让我安静的想一想?烦死了。”
孙拂儿已经方寸大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一堆人的面前,
跳上屋檐遁逃吧!
    “怒儿,是不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他好心的问道。
    “助我什么?”孙拂儿答得心不在焉。惨了,天仰哥会不会告诉爹?
    “助你……”他突然侧过身搂着她,提身一起,便往屋檐跳去。
    孙拂儿诧异于他身手俐落之余,只能紧紧的抱着他,享受驭风飞驰的快感。没想到雷廷
昭的轻功这般了得,只见他轻松的带着她穿梭于屋顶间,脸不红、气不喘,彷佛是只身来
去,飞纵自如。
    她是否错看了雷廷昭?孙拂儿早已将自身的烦忧丢诸脑后,一心只想知道她未来的夫婿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                 ※

    赵青青焦躁不安的在孙拂儿的房里踱来晃去,一张雅致的脸蛋堆满了不安与焦虑。拂儿
没接到她差人送至“旋舞谢”的信函吗?她这次实在玩得太离谱了,居然半个月不回府。前
日奉命提前回来的乔总馆已一再问起她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神和阴沈的表情,青青实在有些
担心。
    说人人到,孙拂儿拎着只小包包,快乐的推门而入。
    “你总算知道回家了。”赵青青生气的端坐在椅子上瞪她。
    “青青,你好像在生气?”孙拂儿将包包丢到床上后,吃惊的拉着她,“是不是天仰哥
刁难你了?”她想起了白天在市集上遇见乔天仰的事。
    “拂儿,我虽然纵容你胡来,可是你这回也做得太过分了。”她沉着脸。
    “对不起嘛!这次我是多待了些天,但那是因为……因为……”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将雷
廷昭的事告诉青青。
    “因为什么?”赵青青的眉头越锁越紧。
    “因为……”孙拂儿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倏地红了脸。雷廷昭若看到她现在这副瞥扭、
不安的模样,准又会大大的取笑她一番,她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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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赵青青讶异极了,竟忘了生气,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变得如此柔媚。“拂儿,你从
来就不是个扭扭捏捏、放不开的姑娘,怎么才去了舞榭几天,就变样了?”
    “好啦!别取笑我了。”她淡淡的勾起笑颜,想起这些天和雷廷昭相处的情况。
    说实话,雷廷昭绝对称得上风流不羁。他漫不经心,凡事打马虎眼,从不说正经话,为
人轻薄,甚至有些下流,总是懒懒散散,还喜欢戏弄她;他的缺点比比皆是,可是……孙拂
儿惊讶的发现:她并不讨厌雷廷昭,她……甚至慢慢的喜欢上他了。
    赵青青的眼睛随着孙拂儿含羞带怯的红脸而渐渐瞠大,“拂儿,你是不是遇见心上人
了?”
    孙拂儿轻轻的眨出眸里的多情,温柔而端庄的点头;热情洋溢的春风刻正吹拂着她的俏
脸,“我……我已经和……和‘扬音镖局’的大公子,私……私订终身了。”
    “什么?!”赵青青愣住了,她分明记得拂儿十分恼他的,怎么才几天不见,就……
    “青青,你别这么震惊啊!”孙拂儿纳闷的瞧着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爹不
也希望我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吗?”她眼睑低垂,腆的微笑。
    “拂儿,你真的和他私订终身了?!”完了,要是被老爷知道,她一定会被休掉的。她
以为拂儿只是被束缚得太久,需要发郁闷而已,骨子里终究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不至于
违礼悖教,没想到她竟然和人私订终身!
    “是呀!”孙拂儿轻柔的又是一个点头。
    “和雷家的大……大公子?”她吓得脸色发青,“你……怎能这么做?!”
    “青青,你到底是怎么了?”孙拂儿真的不晓得她的反应为何这么激烈,她不是一向支
持自己的?
    “你谁不许婚,偏偏许与雷家大公子。”唉!老爷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孙拂儿这会儿可有些着急了,“雷家虽不若咱们家富有,可也不穷啊!爹一向不是嫌贫
爱富之人,当无反对之理。”
    “拂儿,”赵青青大大的叹了口气,教孙拂儿的肩微微的拢紧。“你爹是不重门第,可
是他疼你,你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你嫁给花名在外的雷家大公子。”这
就是她不看好这桩姻缘的缘故,她太了解老爷对雷家大公子的看法了。雷廷昭或许是老爷所
欣赏的人,却也是所有父母亲避之唯恐不及的纨裤子弟。
    “你是说……爹不喜欢雷廷昭……”孙拂儿的心一阵揪痛,她一直天真的认定,只要她
喜欢的人,爹便不会讨厌才是,怎知……
    “恐怕是如此。”她不能再纵容拂儿了。“拂儿,从今以后,你不得再到舞榭去。”必
须阻止这件事扩大,把她和雷廷昭隔开将是最快且最好的方法,必要时,她得考虑将拂儿送
走。
    “你不能这么做。”孙拂儿猛烈的摇着头,“青青,我真的……真的喜欢他,你替我向
爹说情好不好?”她放下尊严,拉下脸来哀求道。
    “老爷若知道一定会勃然大怒,我不能这么做。拂儿,你一定能谅解的对不对?”赵青
青面带愁容的瞧着她,盼能看到她点头。
    “青青,我不能谅解也无法理解。”转瞬间,她柔美的笑颜成了冷冰冰的怒容。“我要
亲自问爹,除非听到他亲口说出,不然我绝不背弃我们的诺言。”
    “拂儿,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吗?”从不曾见过这么冰冷的拂儿,赵青青有些害怕了。她
不会……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吧?
    孙拂儿不晓得雷廷昭对自己究竟算不算重要,她从未静下心来仔细的想过这些,只知道
和他在一超时,除了生气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感觉。
    “别问我这个问题,我要上汴京问爹去。”她倔强的绷着脸。
    “拂儿……”赵青青为难的唤着。
    孙拂儿忽然哀怨的斜睨着她,两行清泪缓缓的滑落白皙的脸颊,“爹一定会同意的,对
不对?”她为何流泪?难道雷廷昭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自己所愿承认的?
    赵青青见状,赶紧搂着她,安慰道:“拂儿,别想太多,你爹再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
我会帮你求情的,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真的?”孙拂儿心里明白,一旦她爹决定的事,绝没有人能改变。
    “真的。”她们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赵青青了然的看着心有戚戚焉的拂儿。
    唉!拂儿谁不喜欢,偏偏去喜欢雷廷昭,这下子她的婚事可真是多灾多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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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才多久没见面,拂儿姊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赵绵绵拿着绣布,无心刺绣,只对那从头
到尾不发一语、低头专心刺绣的孙拂儿,感到不解。
    孙拂儿有一针没一针的扎着布,脑海里浮现的净是雷廷昭那风流又不入流的不正经模
样。唉!才三天没见到他而已,自己居然觉得言语无味,生活无趣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
她一样的想念她?
    “拂儿姊。”赵绵绵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地唤着她。只见拂儿仍不为所动地低着头刺绣。
    他一定不会想念她的,他的红颜知己那么多,哪有空理她?说不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
已经离开“旋舞榭”了。唉!她教紫姊骗他她有事回家一趟,根本就是多余。孙拂儿越想,
心里越不是滋味。
    见她气愤的扎着绣布,赵绵绵不禁担心了,她是不是有心事啊?
    “拂儿姊。”她稍稍提高声音。
    枉费她为他流那么多眼泪,还直想上京城去找爹评论,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现在不知流
连于哪个姑娘的怀里了。不行!今晚得去找他,看看他是否真如她所想的一样下流。如果真
是的话,那么这种夫婿不要也罢!孙拂儿下定决心的想。
    “拂儿姊。”她的脸色怎么忽红忽白,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切齿的?青青姊又不在,绣
房内只有她们两个,万一拂儿姊忽然有个什么,她该怎么办?“拂儿姊,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赵绵绵鼓足了勇气,迟疑的拉拉孙拂儿的衣袖。
    “啊!什么?”孙拂儿回过神,见到她担心的样子,再顺着她的日光移向手上的绣布,
哇!简直是花团锦簇,各色的绣线都缠成一团,她已忘记当初想绣的是拂晓,还是夕阳,反
正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抱歉,绵绵,我人有些不舒服。”她仪态万千的举起纤纤玉手比比脑子。
    赵绵绵着迷的望着她优雅的举动。哇!拂儿姊不愧是大家闺秀,瞧她那娉婷娇美、丰姿
绰约的模样,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所散发出的万种风情,难怪爹爹成天要她学学拂儿姊了。
    “拂儿姊,我差人去请大夫来。”她急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不!”孙拂儿忽然失态的大吼,吓了赵绵绵一跳。见她目瞪口呆,孙拂儿赶紧又摆起
仪态万千的姿势,笑吟吟的说:“我是说……这只是一种心病,这心病得用心药医,你请遍
名医来也没用的,呵呵呵。”原来笑也能这么虚伪,孙拂儿偷偷的揉着嘴角,吐吐舌头。
    “哇!拂儿姊好厉害,连医理都懂。”赵绵绵明亮的圆眸顿时燃起两簇崇拜的火花。
    绵绵年纪还小不懂事,家人又保护得太过火,不像她东奔西跑,所以见识比较渊博。不
过做人必须厚道些,不能光明正大的笑人家,这样会严重的挫伤人家的自尊。孙拂儿扶着额
头,虽不敢相信绵绵会说出这种话,但仍不忍心笑她。在绵绵的心中,恐怕除了天仰哥外,
别的事她都不听、不闻,也不问了。
    一想到天仰哥,拂儿不免忆起这些天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阴沉中带着怀疑,偶尔会有
些异样的情感掺杂其中,那种特别的光簇总教她寒毛直竖,心中惴惴不安,彷佛有什么事要
发生一样。
    “绵绵,你是不是喜欢天仰哥?”如果能有个人让他分心,天仰哥就不会紧跟着她,看
她的眼神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奇怪了吧?
    “拂儿姊,你真不……不……”赵绵绵蓦然低头,羞答答地坐回椅上,拿起绣布很认真
的绣着。
    “不什么呀?”她轻盈的踱到绵绵面前,促狭的笑着。
    “不……”赵绵绵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绵绵,有话就说,拂儿姊又不会吃人。”孙拂儿摆出孙家大小姐的和蔼器度,柔柔的
漾出个笑容,坐在既胆怯又缠人的赵绵绵身旁,非常温柔的瞧着她,“说呀!”
    “我……我……”赵绵绵玩着缎面,不知如何启齿。
    怎么这么扭扭捏捏啊?孙拂儿眼底冒着火花,脸上却摆出和悦的笑颜,轻声细语道:
“绵绵,你再不说,我就要回房歇去了喔。”
    哎呀!拂儿姊最坏了,明明知道人家……人家喜欢天仰哥,还取笑人家。”她害羞的拿
起绣布遮着脸庞。
    果然有情!太好了,以绵绵的容貌和家世绝对配得上天仰哥,只要她煽风点火一下,要
成就天仰哥和绵绵的好事,绝对不成问题。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只要绵绵主动向
天仰哥示爱,然后再以她那天生的缠功缠着天仰哥不放,这事铁定水到渠成。
    “绵绵,我也有意中人了。”她得先示范,绵绵才会有样学样。
    赵绵绵放下绣布,嘴巴张得老大,彷佛见到了牛头马面。
    “你的反应和令姊一模一样。”她没好气的横了绵绵一眼,“你们的态度让我觉得我有
意中人彷佛是犯了滔天大罪。”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好讶异而已。”赵绵绵急着解释。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孙拂儿双眼发光,打量了赵绵绵好半晌,才满意至极的点
点头,“绵绵,你的容貌其实并不输我,你看你,有着一双多情的眼眸,脸如莲萼,唇似樱
桃,气质绝伦,当真妩媚动人。”她轻轻的拉起绵绵往镜前一站,就着镜中的人影细细的评
头论足起来。
    “拂儿姊真认为绵绵的容貌这般美丽吗?”赵绵绵轻柔的举起左手抚着脸颊,欲语还羞
的瞄着镜中倒影。
    “当然如此。”孙拂儿十分肯定的猛点头,“你若真喜欢天仰哥,应该伺机向他表白,
免得悔恨终生啊!”
    “你……你曾向你的意中人表白过心意?”赵绵绵又讶异地瞠大了眼睛。
    “当然……有。”即使没有,她也得撒谎。
    “真的?”赵绵绵似乎认真的在考虑了。
    “真的。依我看,择期不如撞日,今夜正好是花好月圆、向天仰哥表达爱意的良辰吉
时,你得好好把握一下时机。”她怂恿着。
    “拂……拂儿姊……”赵绵绵既羞且怕的娇喊。
    “你再这么胆小,天仰哥可是会被别的女人给抢走的。”唉!绵绵若有她一半大胆就好
了。
    “可……可是……”
    “还可是?再可是你就准备抱憾终生吧!”她言尽于此,接下来就看绵绵的表现了,反
正今晚她要夜会她的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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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明月当空,星光点点,果真是花好月圆的好夜晚。
    孙拂儿身着简便的夜行衣,轻轻推开紧邻后院的门,蹑手蹑脚的走进院子,唯恐惊扰了
那些正在睡觉的仆人们。伫立在繁花围绕的院中,她紧张兮兮的东瞧瞧、西看看,聚精会神
的观察着。
    没人。那么绵绵果真将天仰哥引开了吗?太好了,这下子她可得快点离开了,依她对天
仰哥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意志不坚的男子,很快就会到这里巡视了。
    俐落的提身跳上屋檐,孙拂儿踩着快步正想离去,却被黑夜中突然窜出的白色影子给吓
得倒抽了口气。
    “小姐,夜已深,请回房休息。”来人正是孙拂儿庆幸摆脱了的乔天仰。
    孙拂儿飞快的背过身去,刻意压低声音,“这位公子,想必你是认错人了。”她扯了扯
头上披戴的黑面巾,幸好她早想到会有万一,因此有所准备了。想她全身包得跟个肉粽一
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天仰哥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眼就看穿吧!而且只要她坚持不认得
他,他又能奈她何?
    乔天仰瘦削而显得阴沉的脸,因她刻意的否认和伪装而结成霜。
    “小姐想去见雷公子?”
    孙拂儿又狠狠的倒抽了口气。天啊!他简直料事如神。
    “小女子不知公子所言为何?”她矢口否认。
    “雷公子并非小姐的如意郎君,请小姐三思而后行。”他的声音相当阴寒,像从地底下
发出来的。
    “小女子真不知公子所说的雷公子是何人。”她恨恨的应声。
    “小姐,雷公子太风流,红颜知己满天下,绝不是个专情之人,请小姐别冲动行事。”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郁,越来越骇人。
    “弱水三千,我相信雷郎从今而后会只取一飘饮。”惨了,她被激得忘了该有的伪装!
算了,摊都摊牌了,就不信如果她坚持去找雷廷昭,天仰哥能拿她怎么样?
    “就怕是小姐痴人说梦话。”乔天仰不相信她竟会替雷廷昭辩护。
    他凭什么这么说雷廷昭?孙拂儿生气的转回身瞪他,“好吧!如今被你认出,我也没话
可说。既然我是小姐,便表示我的身分比你高,我的话你得听,现在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下
子就回来,你别挡着我。”她一向很尊重乔天仰,也拿他当亲人看,从没想过以自己的身分
压人,若非不得已她是不愿这么做的。
    “我不会让你的一生葬送在他手里的。”乔天仰冷冷的抓住行经他身边的孙拂儿。
    “放开你的手。”孙拂儿沉着脸,冷声命令道。
    “恕我不能这么做。”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脸色狰狞得骇人。
    孙拂儿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就是教了她多年功夫的师父、护着她多年的总管。
    “你放开我。”她拚命挣扎,“乔天仰,我叫你放开,听见了没?!”
    乔天仰不为所动,低下身于就要抱起她。孙拂儿被他眼中氤氲的情欲给骇着了,他……
他要干什么?
    “住……住手。”她推开乔天仰的手,全身发颤的尖叫。
    又一条人影疾速的窜上屋顶。
    “怒儿,你好像有麻烦罗!”雷廷昭快速的以扇子敲开乔天仰紧黏在孙拂儿身上的双
手,敏捷的伸出手将她纳入怀中,“你又要干什么勾当了,这身打扮?”
    惊吓过度的孙拂儿早已说不出话了,只能小乌依人的躲在他怀中,拚命的打着哆嗦。
    “雷少爷,我与你素无冤仇,何必屡次让我难做人?”望着倚在他怀里不说话的心上
人,乔天仰再也难掩恨意。
    “此吉差矣!乔兄须知,怒儿姑娘与在下早已订下白首之约,焉能眼看妻子被非礼而坐
视不理?”他一向少有正色的脸上,仍是那副看戏的死样子,孙拂儿真服了他了。
    “她是我家拂儿小姐,非你所言之怒儿姑娘,雷公子恐怕认错人了。”乔天仰得意的提
醒他。
    “是吗?”雷廷昭好惊讶的端看着怀中住人,一双不正经的眼睛居然戏谑的朝显然已经
慌了的拂儿眨了眨,“不会吧!这双美丽又多情的美眸分明是吾妻怒儿的,怎会是你家那位
老是端着架子的老姑娘呢?”
    孙拂儿被他逗得好气又好笑,“谢谢你对我的信心,雷郎。”她温柔的半眯起美眸,心
想,改明儿个得和他好好算这笔帐,敢嫌她老?
    “雷郎?”雷廷昭轻轻的咳了几声,双肩抖得厉害,“没错了,只有怒儿才会把我叫得
这么斯文、有气质。”
    “你……”乔天仰本想再说些什么,已回复镇定的孙拂儿却狠狠的丢给他一记凶光,要
他谨言慎行。
    “乔兄有话要说?”他挑高一边眉毛。
    “公子何以夜闯孙家?”乔天仰又嫉又恨。
    “为怒儿的求救声而来的呀!”雷廷昭用扇子点点怀中人,辞不达意的说着。
    才怪!雷家离这里少说有五条街,纵使她喊破了喉咙,他也绝对听不到的;除非他有顺
风耳。
    “真不知道你何时这么注意起我来了?”她忍不住轻哼。
    “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对你有多好,你难道不知道?”雷廷昭捏了捏她的鼻梁,然
后像突然发现了乔天仰的存在似的,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姑娘家喜欢闹瞥扭。”
    乔天仰的脸简直黑了,他从没见小姐这般多情、柔媚过,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那双眼眸总
会情不自禁的飘向雷廷昭吧?!一向端庄得体的她,居然在他面前和这个配不上她的男子搂
搂抱抱的,完全没了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老爷绝对不会答应的…”他冷硬的抛下话,然后纵身往下跳,把问题丢给她去烦恼。
    竟然拿爹出来唬她?孙拂儿火冒三丈的推开雷廷昭,死瞪着下方嚷着:“你居然敢威胁
我?!”
    “怒儿,他威胁的是孙家大小姐,又不是你。”雷廷昭的眼底倏地闪过一丝调侃的光芒。
    经他这么一提,拂儿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就算我不是,也得替孙家小姐打抱不平
嘛!”硬转也要转回来,谁知道雷廷昭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看不出来你有颗苦萨心肠耶!”他无法置信的张大嘴巴。
    “少说风凉话了。”她扯下面巾,这面巾罩得她难受极了,“老实说,你是夜盗还是摧
花手?”没事晚上晃来晃去,难免启人疑窦。
    “一定要选其一吗?”他很认真的望着拂儿,直到她眼底出现两簇火光。“那么在下选
摧花手好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她吼着,差点被他气得胃下垂。
    雷廷昭含笑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抱起她跳离孙家宅院,直往雷家去。
    在雷家的庭院站定后,雷廷昭一放开她,便从容不迫的往花厅走,“怒儿,这里比较安
全,你可以尽情的吼叫,我先进去沏壶茶让你解渴。”
    “我……我……”孙拂儿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进花厅,一方面又担心的东张西望,“你娘
不在吗?”
    “她去看我可爱的绯儿表妹了,所以你可以尽情发。”雷廷昭忙碌的找茶叶泡茶。
    “你娘不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她终于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当了。
    雷廷昭突然转过身扶着她的脸蛋,严肃的敛着眉头,“怒儿,几天不见,我发现你比以
前更聒噪了。”说完,他又展露笑颜,转回身继续忙着泡茶。
    她是不安,这个呆瓜哪会知道她有多么不安、惊恐!他的生活一向过得理所当然,根本
不知道何谓“烦恼”;哪像她要讨好青青、提防天仰哥,又得担心爹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担
心他是不是另有红颜佳人,担心这、担心那的,她的脑袋瓜子就这么点,怎么负荷得了?
    “孺子可教也。”他将茶杯塞给发愣的她,赞赏的摸摸她的头,“坐着休息一下。”
    唉!他到底懂不懂她日渐为他牵挂的心啊?孙拂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茶水。
    “我喜……喜欢你。”她突然说道。
    没防到这招的他,讶异的将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她一身,喷完,还犹有余悸的望着她。
“怒儿,你吓了我一跳。”
    孙拂儿恨恨的抓起他的衣袖擦脸,一簇怒火慢慢的从肚子延烧而上。“我有这么恐怖
吗?”
    “没有,当然没有。”她浑身散发出的怒气,让他充分了解到,若答得不恰当,后果必
然不堪设想。
    “还说没有!”她气得眼眶也跟着红了,“你的样子像被我逼婚似的,天知道到底是谁
比较不幸呢!”
    这丫头真爱哭!雷廷昭温柔的拥着她。“当然是你比较不幸了。”
    “知道就好。”她樱咛的啧了一声,随即笑了。事实上,她只想赖在雷廷昭的怀里撒撒
娇,冲淡一下积了几天的郁闷,并非真的生气。也不晓得为何,在他面前自己总会比较任
性、倔强,只知道她很喜欢窝在他怀里,被他轻声哄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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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4 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LAN
“什么?!爹要在汴京多待上个把月?”孙拂儿生气,甚至有些愠怒的瞪着前来通风报
信的赵青青。
    “你生什么气啊?”她轻柔的逗着怀中的小儿。
    她当然生气!这些天天仰哥老是阴魂不散的偷跟着她,他以为她不知道吗?就算她私会
雷郎那又如何?也轮不到他来管吧!她还没和他算那天的帐呢,居然得寸进尺。
    “不行,我要上京城找爹去。”再这么闷着,她会生病的。
    “看不出来你这么思念老爷呢!”赵青青取笑着。
    “夫人,你明知道我是为了雷郎和我自己的事前去的,何必笑我?”孙拂儿没好气的扑
着园里的蝴蝶。
    “我想,你心意已决,任谁反对也没用了,对不对?”她真这么喜欢雷家大公子吗?赵
青青纳闷的望着拂儿坚决的脸。
    “对。”她轻踱着步,偷偷的掩嘴而笑,“而且这次我要雷郎陪我一块去。”
    “不行!”赵青青当下反对。
    “夫人,我都还没说完,你紧张什么?”她淡淡的瞟了青青一眼,眸底盛满了揶揄,
“还要找绵绵一块起程啊!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
    “可是雷公子并不知道你就是孙家小姐,要如何让他随你一起上路呢?”居然拿绵绵当
挡箭牌,这丫头明知道绵绵对她的话百依百顺,就会利用她!
    “你忘了雷家是做什么的?”她拔起一朵芍药,轻轻的敲着可爱的弟弟。
    “你……你该不是……”
    “就是。”她肯定的点头。
    “你不能这么做,雷公子也不会答应的。”亏地想得出来。
    “我会让他答应的。”孙拂儿信心十足的承诺。

                      ※               ※                 ※

    “请恕在下不能答应。”雷廷昭神色自若的瞥了眼子内的孙家大小姐,一口便回绝了她
的请求。
    “公子,我相信一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也不相信你不会怦然心动。”孙拂儿刻意压
得好低的声音,粗嘎得教雷廷昭频频皱眉。
    “一千两黄金的确不是小数目,可是要雷某亲自押这趟镖,实在是难为了在下。”天天
听这种魔音,他哪受得了?
    真气人,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上汴京的?孙拂儿恨恨的扯着丝帕。
    “从这儿到汴京不过半个月,难道贵镖局‘名震音扬’的封号是假的?”她冷笑。
    “姑娘,本镖局只押送物品,不押送人的。”每次和这位孙家小姐谈话,他总得绷紧身
子,以免伺候不周。雷廷昭觉得很累,全身不对劲。
    “在我看来都一样。”她微微的喷着怒火。
    “此言差矣!”他则拚命的摇着扇子。
    “此话怎讲?”有银两让他赚,居然不要?!
    “这物品不会说话,好伺候;姑娘嘛,脾气大,声音又难听似乌鸦,在下实在不敢领
教。”他一副手脚发软的样子。
    “雷、廷、昭。”孙拂儿怒吼。
    “姑娘这声怒吼,让雷某想起一人。”他怀疑的瞄着后那罩着头纱的容颜。
    “喔?”孙拂儿忙不迭地低头。
    “真的很像。”他极力探视。
    “像……像谁?”不会被他认出了吧?他若知道怒儿就是孙家的千金,会不会不高兴?
    “像我娘。”他大力的拍了下手,一团迷雾突然被吹散。
    孙拂儿揉着额头,怒火中烧,实在会被他给气死,没一刻正经的。
    “公子到底接是不接我这趟镖?”懒得和他多费唇舌了。
    “不接。”他直言不讳。
    “即使我封了贵镖局,你也不接?”她冷冷的笑着,以她家的财力,要做到这点绝对是
轻而易举。
    “封我家镖局?”雷廷昭移目望向厅外,不在乎的说道:“在下求之不得。”
    “你……”孙拂儿万万想不到他对镖局竟然如此不在意,难道她真错看他了?
    “况且雷某一向不接受胁迫。”他的风流倜傥在刹那间转成了冷硬、强悍,“姑娘用错
法子了,我相信以孙家的财势,要请十个、八个武林高手保护姑娘绝不成问题,雷某对于孙
家的银两没兴趣。”说完,他毅然决然的僵着又直又挺的身子拂袖而去,那冷然、决裂的态
度当场吓呆了后的孙拂儿。
    没想到雷廷昭也会有这么冷酷的时候,他不是一向以嬉笑度日吗?
    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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