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拼图（转）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7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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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如果按照小雪婆婆的说法，小雪的家属于典型的绝户头。啥叫绝户头，就是没有儿子，没有孙子，他们江家在江小雪江小雨这一脉算是绝户了，按照小雪婆婆的说法，小雪她妈对不起他们江家的列祖列宗！

小雪第二次回婆家探亲的时候，婆婆关于“绝户头”这方面对她进行了具体又形象的教育，老太太又是打比方又是举例子，正面反面的例子举得极其详尽，目的就是要让小雪明白，要马上生，而且务必要给他们李家生一个男孩！

婆婆给他们李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李文龙，小儿子李文虎，这一直是老人的骄傲，她总是在小雪面前笑眯眯的回忆着说：“小雪啊，我当年怀毛龙的时候，我的婆婆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等我生下毛龙，我婆婆对我特别好，她笑着跟我说，这儿子跟闺女能一样吗，有了儿子，我们李家脸上就有光了，嗓就亮了，背就直了，气就壮了！”

小雪觉得不可思议。

婆婆继续对她道：“我婆婆，就是你太婆婆，第一胎生了一个闺女，第二胎也生了一个闺女，结果天天被人骂李家要绝户哩，她一气之下，接下来就生了你公公他们七兄弟，这一直也是你太婆婆最得意的地方。”

小雪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公公有七兄弟的，李文龙的伯父叔父总共有七个，公公属老四，小雪现在回想起来，她第一次在北方农村结婚的时候，来了那么多亲戚，而且辈份复杂，比她大了几十岁的男人要叫她婶子，比她大几岁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要叫她小奶。现在终于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了。

想起几十年前的人真能生啊，一赌气就连着生七个儿子，啧啧，现在听来，简直天方夜谭。

在婆婆的诉说里，小雪慢慢了解了他们李家，小雪的公公包括他在内有七兄弟，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有几个兄弟通过当兵等途径走了出去，在城里安了家，其中一个在徐州买了房子成了家，一个在上海买了老公房也成了家，算是他们七兄弟里混得最好的。

小雪心想，那两兄弟从这样的北方小山村里走出去，能够在徐州上海安家，在那个年代，还真是不错，要知道现在上海的老公房估计也是几百上千万一套，也算得上是那个年代的凤凰男，成功人士，所以对于她公公的这两个兄弟，小雪还是钦佩不已。

但是她的婆婆却好像很看不起他们两个。

婆婆不屑地说道：“小雪啊。你七叔在徐州买了房子有什么意思呢。你七婶只生了两个闺女！”

七婶地两个闺女小雪看到过。在他们结婚地时候。她们来过。长得又高大又漂亮。皮肤白晳。五官精致。典型地城里女子。小雪听到婆婆这么说。心想：“生了两个闺女怎么了？我们家也是两个闺女啊。”

婆婆却自顾自笑道：“小雪啊。你七叔很可怜呢。他现在两个闺女都出嫁了。两个老人逢年过节只能呆在自己老房子里。有时候太冷清了。就只能给你爸（小雪地公公）打一个电话。为什么呀。就是因为他们没儿子啊。你看。这个大过节地。有儿子地就是不一样！比如我们家。一过年。你们就回来了。毛龙回来了。毛虎也回来了。带着儿媳子。我们家多热闹。可是你七叔多冷清。这闺女嫁了人自然是要跟着自己地老公回家过年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雪就明白过来。婆婆看不起七叔地原因。原来是因为他们绝户了。没有生儿子。

婆婆不但看不起七叔。而且也看不起在上海地六叔。理由同样。六叔倒是有儿子。不过他儿子娶了一个上海地本地女人。两口子只生了一个丫头。他们在上海有两处房产。私家车子有三辆。可以说。在上海也算是中上阶层了。可是小雪地婆婆照样看不起。

她说：“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没儿子能留给谁呢。”

小雪听到婆婆这么说，就在心里面笑，想着老太太你是不知道，人家城里根本不这么想，人家养儿养女都一样。您老太太的思想就停留在你们北方这个小小的农村，这个农村几十年没发展，外面的观念想法进不来，里面人仍旧固守陈规陋习。

可是这些话她根本不敢和婆婆说，而且知道说了也没用，婆婆几十年的乡土观念，满脑子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无论如何是以有儿子为荣的，就是认为闺女是外家人，只有儿子是自家人！闺女总有一天要嫁出去，只有儿子还能带一个回来。闺女是泼出去的水！是赔钱货！只有儿子才能赚一个回来！

所以两个老人虽然一辈子呆在农村，没有走出去，日子也过得很清贫，更是因为和六叔七叔互相看不惯，三家已经基本上断了往来，可是两个老人依然过得很知足，逢年过节的时候，对着儿媳子的面，还要深切的同情一下城里两个绝了户的兄弟。

用外面的话说，两个老人虽然物质上清贫，可是精神世界很丰富。他们在他们那片地里，生了两个带把的，而且都供着读了大学，大儿子在深圳事业有成，娶了一个漂亮的城里媳妇，两个老人当然高兴！

所以，小雪第一次第二次回婆家的时候，她的婆婆就没闲着，成天一有空就拉着小雪的手满村去逛，老人也好面子，逢人就指着小雪介绍：“这是俺儿媳子！”

小雪长得白净秀丽，再加上气质沉静大方，一看就知是城里好人家的女儿，所以村里的人看到她，都要夸一句：“哎哟，娶了城里媳子啊，这媳子怪俊！”

“怪俊”就是十分好看的意思，“俺儿媳子”就是我儿媳妇的意思，小雪听不懂，回来问文龙，文龙笑着跟她解释。小雪当然也是高兴的，也明白为什么婆婆天天要拉着她到村子里去转，别人夸她长得好看，婆婆也有面子。

除此之外，到了晚边，两个老人就催着小雪和文龙生孩子，两个人被逼无奈，只得口头答应着，等到回了深圳，各自忙着工作事业，所以一直拖了下来，这一拖就是四年。

按照婆婆的说法，江小雪家就是绝户头。

好在，江小雪的爸妈并没有像江小雪的公婆一样，有过份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两个老人生了两个闺女生儿无望之后，便没有继续契而不舍的一路生下来，而是转而忙事业去了。

只是很不幸的，江小雪的爸爸在江小雪还只有七岁的时候，就出了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这些年，一直是她妈妈照顾着她和妹妹两个，并照顾着成了植物人的老公。

江小雪的妈妈是很有本事的女强人，所有的人听过她的故事后，大概都要夸奖一遍的。她不但接手了老公所有的事业，并且把它们打理得很好，而且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植物人的老公，并且把两个闺女都送着读了大学，且一直照顾得她们和千金小姐一样。

她们家现在在深圳，有一栋别墅，一直雇着保姆，一辆广本的车子，再加上她们家的公司，在深圳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一个人有长处肯定也有不足，江小雪妈妈的不足就是这些年，对小雪小雨一直疏于照顾，小雪小雨初来月经哭着回家，都是保姆给她们洗的红屁股买的卫生巾，交男朋友也是结了婚老人才知道！

两姐妹从小到大，在家里不知父母亲情家庭温暖为何物，这也是当初江小雪铁了心要嫁李文龙的原因，因为李文龙爱她，给了她男人的温暖和疼惜！

天色黑了，江小雪的妈妈还没有回来，小雪坐得越久心越不安，最后想了想，还是给文龙发了一条短信：“我回我自己家了。”

也是因为心里头还深爱着这个男人，舍不得让他伤心的缘故，不愿和他争吵起磨擦。

李文龙已经快到家中了，收到江小雪的短信时，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难免还是一阵失望，他的愿望就是她们婆媳能够和睦相处，现在江小雪回娘家，完全与他的愿望相背离的。

只是对于这种情况，他现在也不想说什么，他必须让他的老娘和他在一起，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雪能够明白过来。

PS:故事慢慢展开了，我想孔雀女嫁凤凰男，很多都是因为各取所需，各自并不是完人，身上都有毛病，生活的过程本来就是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是不~我会努力写的，大大们请投粉红票支持~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7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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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李文龙回了一个“知道了”的短信过去，沉思一会，又发过去一条“我爱你，早点回来。”。小雪收到这条短信，征了一征，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

一直让她对李文龙恋恋不舍的，不是他的帅气，不是他的能力，是他对她的爱。

和文龙在一起几年，两个人一直很相爱。小雪是那种体弱的人，虽然深圳气温高，可是一到阴雨天，就浑身冰冷，盖了一床被子，还是嚷冷，睡到大半夜两只脚还是冰凉的，以前一个人时，总是很犯愁，和文龙在一起后，文龙总是抱着她睡，让她像只小猫一样蜷在他的胳膊里，把她的两只小脚盘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之间，暖着她，有时候冬天，她实在怕冷得厉害，就先给她灌了热水袋，到半夜她总是嚷着水凉了，他也会起来给她换热水，无论晚上换多少趟都毫无怨言。小雪身体弱，别的女人月经最多一个星期，她倒好，来之前一个星期就开始浑身无力，手脚冰冷，心情郁闷，来的一个星期更是肚子痛如刀绞，来之后一个星期也还在余痛之中，也就是说她一个月，有三个星期是需要文龙照顾的，而且因为生理上的疼痛影响到心情，所以文龙照顾她时，还要受着她的脸色。特别是来的那一个星期，小雪不能洗衣服，不能沾凉水，要吃巧克力，要吃生姜红糖水，李文龙都跑到超市里去，再晚也要给她买了来。在电磁炉上给她煮了，然后送到床头，小雪嫌买来的生姜红糖不够辣（辣才能暖胃，才有效果），文龙就会到附近的超市再买新鲜的生姜来，给她切成片，重新放了红糖进去熬，反正直到小雪满意为止。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小雪想起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总是会甜蜜的微笑。

刚开始看上李文龙是因为他长得帅，有本事，后来爱上，非他不嫁，却是因为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疼爱和照顾。

很多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李文龙来自农村，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很早就开始懂事，从小就会照顾自己照顾家人，小雪在城里长大，一直保姆侍候，因为生来锦衣玉食，所以天真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互相吸引的。

在刚刚相爱的时候，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成长背景这些都可以增添浪漫和传奇，只是一旦稳定下来，相爱结了婚成了家，这些东西往往又是磨擦的因子，矛盾的导火索。

江小雪的妈妈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回来了，老太太虽然五十多了，可是保养得好，再加上打扮时髦，脸上又化了淡妆，看上去就像四十出头，给人的感觉很有精神。

和小雪的婆婆比起来，简直像两代人。

小雪的婆婆白发苍苍，皱纹满面，显得比真实年龄还要老，小雪的妈妈却是因为保养很好，比真实年龄要小个十岁的样子。小雪，小雪妈妈，小雪婆婆站在一起，小雪不厚道的想，估计不认得的人会把她们当成三代人，她婆婆像是她奶奶那一代的人。

老人回到家里。看到小雪坐在沙发上。和着小雨在那里有说有笑。心里也是十分地惊喜。轻快地走过去。对江小雪道：“小雪。回来啦？”

小雪看到自己老娘回来了。也很是开心。笑了笑道：“恩。妈。我回来了。”在沙发上轻轻地伸一个懒腰。继续倚在妹妹地肩头。嘴里塞着零食。不必马上站起来。不必毕恭毕敬。

轻轻地一声“妈”无需刻意提高音量。张大嗓门。可是却发自肺腑。叫得那么自然那么真挚。

不像叫婆婆“妈”。每一声都透着刻意。尽管听起来无限甜蜜。可是声音发出来。很多次。小雪听在自己地耳朵里。都在疑惑这是在叫谁呢？她妈在哪？谁是她妈？面前地陌生老太太吗？总共才见了几次面地老太太？

老人笑道：“回来了好。我正要打电话叫你和文龙回来吃餐饭呢。一阵子没见了。文龙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老人也坐在她们附近地沙发上。把小小地黑色真皮手袋放在一边。一张脸笑微微地看着她们两姐妹。

小雪正在那里沉思着该如何说好，老人又在一旁说道：“现在刚好是大闸蟹上市的时候，小雨，你开车去买一些回来吧，你姐姐喜欢吃。”

小雨道：“王妈买去了。”

“你再去买一些，王妈没叮嘱她根本就不会去买海鲜的。”

“知道了。”

小雪心里温暖，想着还是亲娘最疼她，嫁出去了，只要一回来，还是张罗着给她弄好吃的。

小雨站了起来，说道：“妈，我回来你怎么不买啊。”

老人笑了笑，一边拿出车钥匙，一边笑道：“你姐从小喜欢吃这个，你不也刚回吗，你姐现在难得回来一次，这嫁出去的女儿可不一样了，回来就是客人。”

老人笑眯眯的看小雪一眼，眼里尽是想念和疼爱，小雪受不了老人的视线，低下头去，心里一阵心酸。

小雨一边拿过车钥匙，一边说道：“妈啊，你说的什么话，姐姐嫁了人也还在深圳，我可是在外地读大学，一年才回来一两次的啊。”

老人笑着把身边的小雨往门口推了一把，对她道：“快去吧，小雨，怎么这么多话，妈只有你们两个，还偏心不成？”

小雨才嘻嘻笑着，拿了车钥匙跑了出去。

老人又在后面叮嘱道：“对了，看到有鸡尾虾，扇贝也买一些回来，你姐喜欢吃那些东西。”

小雨应一声“知道啦”人早跑得无影无踪。

客厅里只剩下小雪和她妈妈两个人，小雪对老人说道：“妈，王妈去买菜了，你又叫小雨去买，不怕买重了，买多了。”

老人笑道：“买重了就多吃一点，你有一阵没回家了，对了，文龙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的？”

老人问了一遍，小雪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遍。

小雪没有作声，好半响才道：“文龙他工作事忙，加班——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文龙说他最近可能谈下来一笔大单，我们有钱买车了。”

嫁出去的女儿，在外面纵使过得不好，回到自己家来，在自己亲娘亲爹面前，也还是报喜不报忧的。小雪虽然天真，可是这一点也还是懂得的，更何况，当年是她死活要嫁，不顾她妈妈的拼命反对，如今吃了苦头，回家来自然不好说出。

老人果然笑道：“好啊，文龙虽然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看来，也还蛮有能力，你们想买什么样的车呢？”

老人笑着问他们，小雪刚要回答，这时候老人的手机响起来，她便开始接电话，好像是生意上的事情，小雪在一旁不吭声，她的妈妈一直是忙的，小时候，就是两姐妹两个人在家，老人早出晚归，有时候几十天都见不到人，小雪和小雨从小就缺少亲情关爱。老人在那里接电话谈生意的时候，小雪就想到自己婆婆说的话：“买车不好，开车不安全。”

想着还是自己亲娘懂得自己，要是婆婆像自己亲娘一样通情理就好了，虽然不能指望着婆婆像亲娘一样疼她，可是好歹也不要这样针锋相对处处为难啊。

“你们打算买什么车子呢？”

老人接完电话，继续问小雪。

小雪才收敛心神，强颜欢笑的说道：“文龙说想买丰田霸道。我也比较喜欢。”

老人点点头，说道：“恩，那车还不错，大概要四十来万。不过那车比较耗油，安全性能倒是蛮高的，文本还真的挺有本事，也算是年轻有为。”

两个人正在那里聊着家常，王妈已经买菜回来，果然也买了大闸蟹，小雪走过去，见那些蟹在袋子里鲜活的挣扎着，她笑道：“妈，我说过了吧，肯定会买多的。”

老人也走过来，拎着那些蟹看着，对她们道：“买多了就算了，小雪，你给文龙打个电话，要他也过来一起吃蟹。”

小雪就为难了，想着还在和文龙沤气呢，老人却在一旁催促道：“这蟹过了今天就不能吃了，你打电话叫他过来吧，刚好他会做菜，你知我的，我一辈子忙着赚钱去了，什么饭菜也不会做，也没教会你们什么，幸好你们姐妹俩没有怪我。”

刚好在这时，小雨也拎着虾和蟹走了进来，年轻人买菜不知轻重，什么都买了许多，王妈买了六只蟹，小雨竟买了二十只，他们一家加上王妈，肯定也吃不完的，老人便催促道：“小雪，快给文龙打电话啊。”

小雪只得点点头，小雨也在一旁说道：“对，叫姐夫过来，姐夫烧的鲳鱼很好吃，我刚好也买了，叫他过来烧好了。”

小雪只得给文龙打电话，电话响的时候，文龙正在家里和他老娘一起面对面的坐在餐桌上喝稀饭吃狗肉煎饼哩。

电话就响了，看到电话是小雪打来的，便笑了一下，把碗筷一放接了起来。

小雪背对着自己妈妈和妹妹，小声对电话里说道：“文龙，我妈要你过来吃大闸蟹。”

小雪的声音很小，不过文龙没有避着他老娘接电话，老太太听到了，心里立马不悦。想这儿媳还真冲回娘家去了，现在又打电话叫自己儿子过去哩。

文龙看了一下他老娘，老人正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文龙说声好，把电话挂了。把碗里的稀饭一口喝干，站起来，就要去小雪家，想着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他没有不去的道理，去她们家吃餐饭，顺便把小雪接回家，事情总得解决。

可是刚一站起来，他老娘也跟着站起来，对他说道：“毛龙，你这是去哪里？”

李文龙只得找了个借口，老太太听了听，好半响才道：“你们结婚四年，我都没看到过亲家，他们知道我来了吗？”

老太太介意这个。

李文龙才想起来，估计小雪的妈妈多半不知道他老娘来了，嘴上却笑着说道：“妈，应该知道的。”

这个年代的儿女亲家很可笑，由于异地通婚，特别是南北联姻的，很多亲家到死都见不到一面。

江小雪在北方农村结婚时是根本没有通知自己的爸妈，回深圳办喜事，李文龙爸妈没有过来，这次李文龙爸爸死了，她妈妈公司事忙，自然走不开身，文龙也没有意思让小雪妈妈过去奔丧。

所以李文龙的爸妈和小雪的爸妈一直没见过，虽然他们结婚四年了。

年轻人不介意，想不到那么多，但是老人介意。特意是农村的老人，他们看重礼节，家族观念强，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儿女亲家在眼前却不见一面，简直像天方夜谭。

老太太狐疑的看李文龙一眼，心里猜个**不离十，想着肯定是不知道！想她老太太一个人跑到深圳来，小雪的爸妈竟然都不来见她一下，真是一点都不知礼数！她当然也不知道小雪的爸爸是植物人很多年。

她鼓了鼓嘴，在那里说道：“知道我来了，就一直这样电话也不打来一个，也不看看亲家？”

老太太很生气。

文龙心里无可奈何，脸上也只得笑着解释说道：“妈，你不要生气，他们城里不兴这个，再说，小雪她妈妈很忙的。她大概是一时间没空。”

老太太想了想，对他说道：“她不来看我，我就去看她，让她也知道什么叫礼数！文龙，你什么时候约个地方，我们请她吃饭。”

文龙只得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好的，妈，我听你的，妈，我还有事，我回公司一趟。”

他说完就想转身溜掉，想着要去小雪家，把小雪接回来。战火烧开了，灭火的工作他不做没人来做。

刚转身，老太太就说话了：“毛龙，你是不是要去小雪家？”

文龙呆了一呆，只得转过身，说道：“妈，不是的。”

谎言有时是必须的，特别是善意的谎言。

老太太却精明的看他一眼，缓缓对他说道：“毛龙啊，你是妈一手带大的，你在想什么，妈还不知道？毛龙，不要去。小雪不懂事，你还惯着她？昨天晚上我和她说了几句，我老人家没怪她，她倒好，今天早上不理我，明知我在厨房也不叫我，偷偷跑出去，一赌气就冲回娘家，像什么话！这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你不要太惯着她！”

老太太觉得架子要摆足，亲家母肯定在那边看着呢，以为一个电话就能把自己儿子勾过去，未免想得太简单，她越想越气，想着小雪不懂事，你老太太还不懂事？我老伴死了，你女儿要负直接的责任！我来到深圳，你好歹也要来看看我，现在像什么话，我老伴死了，就是你女儿害的，我没有计较，并不代表，你连说声对不起都要免掉！

文龙的头都大起来，他哭笑不得的对老人道：“妈，这什么年代了，什么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

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完整的后半句是任我骑来任我打。李文龙把这两句当作儿歌唱大的。

老人手一挥，对李文龙道：“怎么就不兴了，我们村的李富贵，他媳子多听他的！”

“人家是从云南买的媳子，这能一样吗，妈，你不要老拿咱老家的一套要求小雪行不，小雪不一样。人家和我一样，重点大学毕业，人家挣的不比我少——”

老人才缓和了一下神情，对李文龙道：“我不是拿她和李富贵媳子比，我当然知道我儿媳子不一样。我只是打一个比方，我只是让你不要太惯着她，你自己说说，她冲回娘家对不对，真要是好儿媳子，向我认个错不就没事了吗，我老人家一大把年纪，难道要我向她认错？你说水晶桌是不是她要你买的，家里不是明明还有一张吗，这样不是烧钱吗，为了你弟几百块钱她都舍不得，这买起桌子来就是好几千？有钱了就买车，买车有什么好，开车多危险，成天向你吹枕头风！你还不要我拿她和李富贵买来的媳子比，我看她还不如她！人家李富贵的媳子从不乱花钱！人家李富贵的媳子勤快着呢，人家也是外地媳妇，现在包饺子烙煎饼蒸馒头哪样不会？人生李富贵媳子嫁过来三个月就怀上了！还是个男孩！”

老人越说越来气，最后眼睛又红起来，她开始用粗糙的两只大手抹眼泪。

看到老娘的眼泪，文龙没得办法，老娘的命令不敢不听，只得给小雪回电话，对她道：“我不来了。”

小雪征了一征，心里明白多半是老太太的意思，便也不吭声，挂了电话，小雪妈妈看她不吭声，便对她道：“文龙来没有？”

小雪沉默，老人愣了愣，对她道：“小雪，你们没吵架吧？”

小雪不说话，老人便自己拨电话过去，想着自己打电话过去已经够给女婿面子了，文龙接了电话，他老娘看着他，他只得说道：“妈，我妈来了，我陪着她在外面逛呢，一时间不得空。下次吧，谢谢妈。”

他对着他老娘坐着，找了一个借口。

小雪妈妈才明白过来，想着人家估计是怪她没有去见亲家了，当下便笑了笑，说道：“好的，文龙，你先陪你妈妈吧，等过一两天，我备好了酒席，我们两亲家聚一聚。”

说完这些话才挂了电话。

想着文龙今天不来，估计也是那边老太太的主意。

文龙一直在那里坐立不安的，好不容易等到自己老娘转身去了厨房，他立马给小雪发了一条短信：“你先吃饭，晚点我过来接你回家，小雪，我爱你。”

他暂时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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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李文龙不能过来，一家三口加上王妈一起吃晚饭，将近三十只大闸蟹全部蒸熟了，放在餐桌中央，几乎占了餐桌的大部分面积，小雪虽然很喜欢吃这个，但是现在正是大闸蟹成熟的季李，每只蟹都很肥美。她啃了三只，被那些蟹黄蟹膏撑得再也吃不下了，在这样的前提下，因为许久没有吃过米饭，她也还是干掉了三碗米饭。

对于小雪突然变大的饭量，小雨和她妈妈都很吃惊，小雨看着小雪，在那里惊叫道：“姐，你这样吃下去会变成肥婆的。”

小雪笑了笑，用王妈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打着饱嗝说道：“又不是天天这样吃的。”

老人看她一眼，知道她肯定心里有事，在餐桌上也不方便问起，便给她挟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对她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吃一餐也胖不起来的。你本来就瘦，妈还嫌你太瘦了。”

老人慈爱的安慰她，小雪点点头，低了头，在那里继续往嘴里扒饭，她是多想趴在她老娘的肩头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吐出来，可是想着这一切全部都是自找的，无论如何，在老娘面前也说不出口了。

“姐，你还吃啊，你是不是很多天没吃饭啊？”

小雨大睁着眼睛，表示不可思议，小雪瞪了她一眼，说道：“乱讲什么，我在家吃得不知多好，我婆婆会做各种面食，煎饼，饺子，包子，馒头，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看好吃！”

小雨立马就有了兴趣，她说道：“真的？！姐，那过几天我到你家去啊，你婆婆看我是你妹妹的份上应该也会做给我吃吧。”

小雨托着胖胖的小脸，对着姐姐讨好问道：“姐，你婆婆可以自已开点心店了，这个还有人会做那么多面点呆在家里的啊？”

从小在南方吃米饭的小雨无法想象自己家里也能做出那么多面点，她感叹着说道：“姐，你真有口福，婆婆厨艺这么好，我也要嫁北方人，我也要找一个会做面点的北方婆婆！这辈子吃了半生的猪食，下半生要对自己好一点。”

毕竟是年轻人。说话没遮没拦。老人在那里挥着筷子笑骂。叫小雨闭嘴。小雨吐吐舌头。还在那里争辩道：“妈。我可没冤枉你。你现在烧鱼都是黑地！”

小雪笑了笑没有作声。心想。小雨啊小雨。叫你吃一餐没问题。你要是天天吃估计就不会这么开心了。这没嫁人地妹妹。对于未来地婆婆倒是充满了期待。

“妈。你不要听妹妹瞎说。我们有保姆照顾。哪有她说得那么可怜。”

老人笑笑。说道：“由得她去说吧。她还小。不懂事。以后嫁人了。当家了。就知道做娘地不容易。”

小雪点点头。她虽然没和自己妈妈说什么。可是老人仿佛知道她有心事一般。刚才地说话。也像话里有话。

小雪努力让自己笑一笑。尽量显得兴高采烈点。嘴快地小雨凑过来说道：“姐。姐夫有没认得和他差不多地人啊。给我介绍一个。我也想有个北方婆婆啊。可以天天给我做好吃地。我要善待我可怜地胃啊。”

小雪只得笑道：“他倒是有个弟弟，还在读大学。”

“那给我介绍一下，长得帅不帅，我们两姐妹嫁他们两兄弟，像古时候一样——”

两姐妹在那里说笑，老人突然把筷子重重一放，对她们板脸道：“吃饭就吃饭，乱开什么玩笑！”

小雨和小雪互相望了一眼，识相的噤了声。

小雪知道她妈妈是很反对她嫁给李文龙的，如果小雨像她一样，再找一个农村的凤凰男嫁了，老人估计会伤心至死。

当初带文龙第一次回家，小雪在老人面前说得天花乱坠，把李文龙简直夸得天下少有地上难寻。当然，关于李文龙的农村老家她更是一个字都没提起。

老人当着李文龙的面笑微微的什么都没说，到得晚边，李文龙走后，老人找小雪说话。

“小雪，他是啥？设计师？”

“恩，文龙在一家房产公司做设计总监，月入上万。”

“你非他不嫁吗？”

“恩。”

“妈希望你嫁一个能替妈妈打理公司的，我有一个朋友的儿子，在深圳开公司，以前见过你，很喜欢你——”

“妈，我马上要结婚了。”

老人虽然没有江小雪婆婆那种绝户头的想法，但是还是希望老有所依，两个闺女能够嫁一个会做生意的城里男人，接手她的公司，在深圳安家落户，让她和植物人的老伴有个依靠。小雪却很不争气，很多事业有成的深圳本地男人不要，偏编嫁给一个设计师，设计师再厉害能有什么用，挣再多钱也是给人打工，给人打工的活，就是做到老，也不可能成为大富翁，老人给江小雪反复说明，可是她偏编不听。

再后来，在江小雪风驰电掣的张罗下，他们很快要结婚了。结婚前要买房子，她妈妈问起文龙老家，文龙爸妈拿不出一分钱，小雪妈妈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通过熟人打听了文龙老家的情况，这一调查不打紧，几乎让她气得晕过去。才知道在此之前，江小雪骗了她，她原以为李文龙只是一个不会做生意，但是家境还不错的城里孩子（因为文龙一表人才，气质儒雅），没想到是一个飞出农村的凤凰男！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这桩婚事，她无论如何不能同意，所以火急火燎的把小雪叫回家，跟她好说歹说，把结婚可能面对的所有问题都给她摊在桌子上讲清楚，城里农村的观念不一样，南方北方的习俗不一样，婆媳天生是敌手，很难相处，你嫁人不是嫁一个，是嫁他们整个家族等等，然而老人尽管坚决反对她和文龙在一起，但是江小雪那时候已经铁了心，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上刀山下火海拼了命要嫁李文龙，老太太气得没办法，丢下一句，“以后有得你受的！”两手一摊，再也不管她的事。不过虽然伤了心，生了气，可是江小雪结婚的时候，老人也还是请朋友帮她张罗婚宴，不但婚宴上的红包全给了他们小两口，他们买房的时候也还给他们十万做了房子首付。

给钱的时候，老人显得很憔悴，她当着小雪的面也说得很明白了：“小雪，妈手头还有点钱，但是妈没有儿子，你不听妈的话，一定要嫁给李文龙，妈也只能由你，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我也没办法，你妹又还在读大学，你爸又是植物人，所以，妈只能给你这么多钱，请你体谅我。”

老人塞给她十万的存折，上面是她的户头，她拿着那存折不作声。

老人叹口气，对她道：“你妹一定要嫁个城里男人，如果她像你一样，不听我劝，到时我也给她十万，一了百了。你们两个我都不靠，我留点老本和你爸一块过。我一碗水会端平，你不要怪妈。”

老人明显很伤心。

小雪对于老人还给她十万块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怪老人。结婚的前几天，拿着那十万块钱要去付房子首付的时候，在阳光灿烂的午后，突然想起老人伤心绝望的话，小雪还是莫名其妙的哭了。

手里的那张存折攥得紧紧的，泪水大股大股的涌出来，心里突然十分的害怕。

文龙抱着她，对她道：“小雪，不是要结婚了吗，哭什么呢，我们马上有自己的家了。”

倚在文龙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小雪的眼泪还是涌出来，她想，文龙知不知道她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面对即将开始的婚姻生活，她是一种怎样惶恐的心情。她原本可以嫁一个有钱人，在深圳有车有房，她只需要过阔太太一样的生活。但是因为爱情，因为李文龙对她的爱，她舍不得，她选择了他，从此后，她要和他在一起，他们结为夫妻，成为一体，共同经营着这个小家。

想起自己亲娘失望和憔悴的眼神以及语重心长的话，想起文龙一无所有的农村老家，小雪就难过的泣不成声。她伤了她妈妈的心，如果以后还不幸福怎么办？结婚就是一生，就是错了也回不去，恐慌攫着她的心，让她在泪眼模糊中惶恐不安。

这个男人值得她这样不计一切的嫁吗？他值得她托付一生吗？以后会幸福吗？————不过结婚后，她很快就忘记了婚前的惶恐了，投入到婚姻生活中去了。

这一过就是四年，如今婆婆过来，小雪感觉生活走入死胡同，心有所感的想起前因后果，不由感慨良多。

前阵子，小雪和李文龙回去奔丧，老太太知道她公公死了，没想到，才几个月，她婆婆竟然到深圳来了，老人看一眼一声不吭埋头吃饭的小雪，想她今天一个人跑回娘家，肯定是和老太太处不来，才跑回家的。

老人在心底叹口气，想着一会要和她好好说一说。

一家人在餐桌上吃饭，小雪还在想着她给李文龙打电话，他竟然不来，太不给她面子，肯定全是老太太在一旁指使的，心里越想越伤心，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吃米饭，餐桌上就小雨最活跃，一直有说有笑，被老人骂了一句后，再也不敢说找北方男人的胡话，说的都是她学校里的趣事，开心得不得了。

小雪羡慕的看着小雨，想着没有结婚之前，她也是这么天真快乐，时间过得真快，早知道结婚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结婚了，想起当初自己吃秤砣铁了心要嫁的情形，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小雪最先把饭吃完，刚好看到她妈妈拿着王妈另外煮的稀粥要去喂她爸爸，小雪便站了起来，对老人道：“妈，我去喂爸爸吧，我难得回来一次。”

老人看她一眼，便点点头，把粥碗给了她，小雪端着那粥碗走到她父亲的房间去，这种粥就是最普通的稀释白米粥，没有任何味道，她爸爸成植物人十多年，一直只能吃这种流质的东西。

小雪走到她父亲的房间，老人躺在床上，床边上放着一把椅子，小雪走过去坐下，用勺了舀了一勺，吹冷了，送到她父亲嘴边，老人没有任何反应，她把勺子往他嘴里倾过去，吃进去一点，可是有更多的稀饭流了出来，她便马上找了干毛巾去擦。

想着她老娘也确实伟大，二十年如一日的照顾植物人。植物人没了思想，别说物质上，就是精神上的回报也没有，你为他付出一切，他都不知情，可是她的妈妈却一直一如既往的亲自照顾，小雪想想她自己爸妈的感情，就觉得这世上还是有爱情存在的。

“小雪，我来吧。”

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小雪的身后，小雪只得让了让，把粥碗递给她妈妈，老人坐在椅子上，小雪站在一旁，老人一边给病人喂粥，一边对她道：“你婆婆来了？”

小雪点点头，说声：“是。”

“来了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小雪没有作声，心想，妈，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很忙的缘故。她和妹妹，两个人从小就已经形成了习惯，有问题自己解决，从来没有想到要找妈妈，因为她们小时候试着找过，无数次不是找不到她老娘的人影，就是接到电话“我在忙，什么事我回来再说。”

不过，小雪现在也结了婚，长大懂事了，知道老人的不容易，对老人也没有埋怨。

“你婆婆来了，我理该去见见的。”

老人把粥再递过去，床上的病人发出呜呜的声音，老人笑了笑，说道：“看来是不想吃了。”

她站起来，用毛巾细心的擦着植物人老公嘴边溢出的粥，小雪看在眼里，在心里不由自问，假如文龙也像爸爸一样，一辈子变成植物人，她是否能像自己妈妈一样，那么坚强那么伟大的，对自己的老公不离不弃？

扪心自问后，是肯定的，她愿意。

她是真的愿意，没有伟大的理由，就是她甘心情愿，她舍不得抛弃他。

小雪正在那里出神间，小雪的妈妈照顾好病人，直起身对小雪说道：“小雪，你跟文龙说一下，我明天请他妈妈吃饭。”

小雪征了一征，看向她老娘，叫一声：“妈？”

老太太笑了笑，说道：“结婚前我拼命反对你不听，现在还能怎么办，老太太来了就来了，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妈总不能碰到事就劝你们离婚吧。”

小雪想了半响，很久才道：“妈，其实我和文龙没有任何问题。”

老人看向她，对她道：“嫁人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嫁给李文龙，就嫁给了他所有的一切，这些我当时跟你讲清楚了，谁叫你不听我的。”

小雪深深低下了头，到现在，她还是在自己老妈面前开不了口。

看向老人慢慢皱起来的眉头，老人开始在为她操心，她想着她妈妈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初她妈妈很想让她和她浙江一个朋友的儿子结婚，刚好那男的开着一家公司，在深圳也有房产，老人说：“小雪，你嫁给他是最好的，这样的话，你们结了婚，公司交给你们打理，妈就可以退休了，天天只要照顾你爸爸就可以。”

然而小雪却选了李文龙，李文龙室内设计方面很有天份，可是对生意一窍不通，且自认为一辈子就是打工的命，做不了老板，所以老人想扶他都没有机会，自从小雪嫁人后，她就只能自己继续打理着一切。同时把所有的心愿，都寄托在小雨的身上了。所以刚才两姐妹在餐桌上开小雨要嫁北方人的玩笑，老人就很生气。

“小雪，你和文龙是不是吵架了？还是你和他妈相处不来？”

老人关心问起小雪。

小雪看向老人，只见她妈虽然保养得很好，比同年龄的人要显年轻，但是双眼内都是倦意，眼角的鱼尾纹密集的聚在一起，更显憔悴。想着她白天要打理公司的事情，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她成了植物人的爸爸，如今还要为两个女儿操心，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很不孝，无论如何，再没有勇气把自己的事情来烦老人了。

她笑了笑，装作无事人的样子振作精神道：“妈，我没事，今天只是想你了，才回来看看你，我和文龙，和我婆婆相处得都很好，我婆婆人很好，手很巧的，很会做饭菜，妈，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事业也好，你放心吧。”

老人看她一眼，才点点头，对她道：“那你和文龙商量一下吧，明天我请亲家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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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7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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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小雪和她妈妈把话说完后，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文龙打过来的，原想着赌气不接的，可是一看到他不停响着的电话号码，到最后也还是心软接起来了，对李文龙，她总是做不到生气，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根本与他没有关系呢。

刚接通电话，就听到文龙低沉温暖的声音：“小雪，饭吃饭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小雪征了一征，没想到他打电话给她是说这些的，原以为他发短信过来只是说一说，没想到马上就要过来了，心里也还是感动的，也再也无法赌气，心里已经原谅了他，表面上又想矜持一下，正在那里拿着手机不如说什么好时，老人在一旁听到了，对她说道：“文龙来接你你就让他来接吧，刚好，我有事情和他商量，不是说要请他妈妈吃饭吗？”

小雪只得对她妈妈点点头，在电话里也答应了文龙。

李文龙终于松了一口气，打这个电话，他是在吃过晚饭后，当着他老娘的面拒绝小雪之后，跟老娘说要回公司加班，才借机溜出来给小雪打电话的，看到小雪同意了，不由十分的开心，立马在街头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跑过去接小雪。

他李文龙的心愿就是小雪和他老娘能够和谐相处，如果一方生气伤心，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不能让小雪离家不归，他也知道小雪有委屈，所以自己打算去接她。

江小雪等着文龙来接的时间里，无事可做，便去自己以前的房间上上网(小雪的妈妈一直很忙碌，电话不断，根本不会有一般老人的寂寞感，需要儿女一回家就陪在她身边陪她聊天，妹妹小雨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小雪走到自己房间，推门进去，发现房间的布置一如从前，老人都没有给她动过，小雪愣在门口，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只是昨天跑出去在朋友同学家玩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回到家里一样，这中间，没有相隔四年的结婚时光，她还是从前那个不知愁苦为何物的快乐的江小雪。

慢慢走进自己的房中，坐在电脑面前，打开电脑，心里事情很多，可是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能让自己的妈妈为自己操心了，所以虽然满腹心事却不能跟老人说，妹妹小雨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天真浪漫，更是不能来谈心事。

唯一的办法，就是到网上联系一下从前的好朋友。

小雪现在感觉自己处在一团乱麻当中，她很想把生活理顺，让日子回到平稳里去，但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她面对着这些问题，已经没有了独立分析独立解决的能力，她不知道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从得知公公死的那一天起，文龙突然的冷漠发呆，两口子失魂落魄的回去奔丧，小雪一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胆战心惊，连正视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她忙着哄文龙开心，忙着给婆婆赔小心，连平静下来分析问题的时间也没给自己。

直到此时此刻。当发现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她在自己精心构筑地小家呆不下去。天天有寄人篱下地感觉。原本和美地生活变成战火连天地婆媳混乱。争吵和磨擦将她和文龙地小家推向风雨飘摇中时。她才不得不鼓起勇气重新审视这前后地事情。她无法自我做出是非恩怨地判断。她需要一个理智成熟地人来听她地故事。来给她当裁判。来给她出主意。

打开电脑。上了聊天软件。寻找着好友。

由于工作地性质。小雪地几个好朋友都是网上联系得比较多。同事之间飞短流长。人人八卦得厉害。她不可能把自己地家事拿到单位地同事面前去说。再说。在工作期间说自己**。也是职场大忌讳。所以只能找自己地好朋友说。

她有一个好朋友。是一家出版社地编辑。两个人因为工作地缘故认识地。小雪工作之余给不同地杂志社出版社写稿子。认识了很多编辑。其中多年合作下来。也有成为好朋友地。因为平时生活中见不到面。大家不在一个城市。又属于合作愉快者利益共同体。所以在网上交往几年。成了很好地朋友。小雪有事情倒是喜欢找这位编辑说一说。这位编辑叫文一。比她大一岁。整个人比小雪成熟深刻。小雪现在就是想找她地好朋友文一说一说。

给文一发过去信息。问她在不在？

很快地文一就回信息过来了。对她道：“在地。”

小雪对她道：“文编，我心里事情多，想找你聊聊。”

对方发信息道：“还是你公公的事情？”

小雪回道：“差不多吧。”

上次因为公公死去的事情，小雪无人诉说，曾经把事情告诉了文一。

小雪对她道：“我婆婆来了，从北方农村过来了，和我们住一起。”

她把婆媳相处这几个月的事情都与文一说了。

文一听完，对她说道：“小雪，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只要弄清楚了这件事情，你就知道你要怎么做了？”

小雪回道：“你问吧。”

文一把信息回过来：“你摸摸心口问问你自己，你现在还爱李文龙吗？”

打开那条信息，看着文一给她的问题，小雪在电脑这边呆住了，她现在还爱李文龙吗？

勿庸置疑，那就是肯定还爱的。小雪想起刚才自己的妈妈给植物人老爸喂食的情景，她想着如果万一不幸，自己和文龙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文龙变成了植物人，那么，她也一定会像她妈妈一样，这样照顾文龙一生一世的，因为她爱他，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为他变得坚强，哪怕他变作植物人，没有思想，没有回报，她也愿意。

她想到这里，心里清楚，便回信息过去道：“爱的，很爱很爱。我当初就是因为爱他才不顾一切的嫁给他的，可是文编，我现在发现——”

江小雪的眼泪涌了出来，她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回信息道：“我现在发现，两个人要想幸福，光爱是不够的，哪怕很爱很爱。”

她微微摇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江小雪感觉到无力。

文一回信息给她，对她道：“如果爱那个男人的话，就不要放弃，好好的和他沟通，让他帮你，你要知道，在婆媳关系间，男人的作用很重要。他如果没有摆正位置，你再努力也是徒劳的。”

江小雪呆了一呆，和李文龙去说，让他帮助她，这好像太不可能了，想起他昨晚说的让人寒心的话。

她摇摇头，回信息道：“文编，没用的，文龙现在变了，因为他爸死了，他现在很看重他妈妈，我想，在他现在的心目中，我肯定排在他老娘的后面。”

“那你想离婚吗？”

“不想。”

文一回信息过来，“这就是了，不想离婚，那么就只能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你不要以为只有农村婆婆和城里媳妇有矛盾，这个城里婆婆和城里媳妇照样也有矛盾，就连嫁入豪门的那些女明星，和婆婆照样也处不来的，贾静文的事情你听到没有，她老公抱着女儿玩失踪，要和她闹离婚，这其中的缘故你知道吗，是因为她婆婆怂恿的，她婆婆嫌她学历低，不会做家务，成天忙着拍戏不归家！”

小雪苦笑一下，对她道：“这是八卦吧，肯定是假的。”

文一回过来道：“你管她是真是假，空穴不来风，总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婆媳问题是每个家庭都有面对的，除非你嫁的男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或者你嫁过去时他爹娘老早就死了，所以不要一碰到问题，就只想着退缩，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是王道！”

文一不愧是出版社的大编辑，不但各路消息灵通，而且看问题客观全面。

小雪回信息对她道：“我当然也想解决问题，否则也不会找你聊了，文龙一会接我回家，我想着回去又要面对我那个婆婆，我现在想到她，就感觉她脸上身上都长满了绿毛，我这个心里怵得慌。”

文编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对她道：“出现了问题，那么相应的，总有解决问题的法子，而且，据我对你们婚姻的了解，我觉得只要你处理得好，你们肯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小雪发个问号过去。

文编回她道：“道理很明显，就是你公公死了，你婆婆到你们身边来了，文龙他弟弟还有一年毕业，毕业找到工作就能自立了，那么，文龙再也不必像从前那样拼命往家里寄钱，是不是？如果你婆婆以后还要他往家里寄钱，你大可问她，妈，你现在和我们住啦，老家都没人，还要寄给谁？你看老太太怎么好意思要？你和文龙其实前景是很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去经营，两个人可以过得很不错。”

看着文一回复的话，小雪眼前一亮，心里豁然开朗，是啊，她真是笨死了，为什么这么悲观呢。这公公死了，婆婆来了，说句不孝顺不厚道的话，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以后的确会省一笔钱。

她回信息过去道：“你说的没错，谢谢你，文编，我现在有一些信心了。只是面对我婆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老太太对我要求太多了，她对我百般看不顺眼，我和她在一起，几乎天天要起冲突。”

文一回信息对她道：“其实婆媳关系就像拼图游戏，你玩过拼图没有？”

“拼图？”

小雪疑惑，回信息过去：“玩过。”

她小时候有很多拼图玩具，一张拼图由很多形状规则不一致的小方块组成，拼图的过程就是把这些分散的小方板拼成一副完整的图。

文一回信息对她道：“玩过的话肯定就知道规则了，你想想，如果你想成功的完成一副拼图的话，你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小板块，你考虑手中这一块的时候，你还得想到其它是不是？如果你只考虑单独的小板块，随心所欲的乱拼一气的话，那么，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不会成功的，是不是？”

小雪看着文一编辑回过来的信息，在那里发呆。

文一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和你婆婆相处，也要像填拼图一样，要遵守“全面考虑彼此着想”这个规则，碰到问题，不但要想到自己，还要想到你婆婆，以及你的老公，婆媳亲系像拼图，其实整个家又何尝不是一张拼图呢，如果想和谐美满，每一个小板块都要考虑到的。一张拼图你不想玩了你可以丢弃在一旁，一个家你不想面对，可不能随手丢弃。我总觉得，在婚姻当中，如果夫妻双方没有外遇出轨这样的问题的话，都可以补救，更何况，你和文龙还属于很相爱的。”

小雪道：“你是说，我要考虑到她？”

小雪心想，考虑到文龙是肯定的，不用文编提醒她肯定也做得到，但是考虑到婆婆，感情上她是没有这意识的，但是理智上可以约束自己，提醒自己去注意。

文一回道：“对，当然，你婆婆也要考虑到你。”

小雪苦笑一下，回道：“要我考虑老太太的想法没问题，文编，我已经很迁就了，她只喜欢吃面食，而我喜欢吃米饭，好，我不吭声，我放弃吃米饭，她要我早点生孩子，还要生儿子，好，我顺着她来，我答应她，我早点生，我还说给她生一对双胞胎孙子！但是有些事情她不可理喻，比如她反对我们买车子，说开车的人容易出车祸，好像只要自己开车就肯定会撞死一样，你说这个也要顺着她来吗，我和文龙一早就想买车，她现在却坚决反对！我一张一千多的水晶桌她拿去擀面剁饺子馅，文龙心疼我，给我另外买了一张，我都不知情，老太太倒好，认为是我的主意，骂我烧钱！你说这到底是谁烧钱？老太太认为啊，这顺着她来的都是她儿子的主意，这逆着她来的就全是我的主意，她儿子不会让她不高兴，让她不高兴的就只有我这个儿媳妇！她来了，我必须表示热烈的欢迎，我必须把这个家交给她，我必须对她表现得服服帖帖，我必须对她热情，必须亲热，必须真诚，必须听她的，我感觉我的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文编，你根本不明白，我这个婆婆有多么可笑。我感觉我和文龙的婚姻生活因为这个婆婆的到来进入了死胡同。”

文一回她道：“所以我说，你婆婆也要考虑到你，你要明白，你和婆婆，你们两个，就像拼图里面的两个小板块，一个小板块考虑到对方是没用的，如果想完成拼图，必须两个板块都要考虑到对方，明白吗？如果舍不得这段婚姻就好好努力，一起用心经营，死胡同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只要你用心，总能找到突破口的。”

小雪苦笑：“要我婆婆为我着想，我做不到，她现在恨我入骨。”

文一回道：“所以我说，要你老公帮你，你必须让你老公站在你这边，你必须让他明白，你公公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必须让他明白，当初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小雪说道：“当初真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小雪忐忑不安，无法自我确认。

文一回道：“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可以肯定，其实你们两个都没有错，要怪也只能怪中国的城市农村贫富悬殊太大，凤凰男又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小雪点了点头，她从文一那里得到提醒，心里有了一些信心，打算今天等文龙来之后，就和他在回去的路上，好好的谈一谈。

她要和文龙讲清楚，如果婆媳关系真的像拼图一样，她可以为婆婆着想，也希望婆婆多体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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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7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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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从出租车上下来，李文龙到得小雪家里，他按门铃的时候，小雪的妈妈亲自来开的门，看到老人，李文龙立马点点头，客气的叫一声：“妈。”

老人笑笑，招呼他进来坐，问他吃饭没有，很是热情周到。文龙站在那里，显得有点局促,小雪的家里，他是能不来就不来，原因就是当初他和小雪的婚事，老太太曾经激烈反对，他知道老太太看不起他。

其实常说的婆婆当媳妇是外人，这个女婿当丈母娘难道就不是外人？如果不是李文龙娶了江小雪，他又怎么会认得面前的老太太？更何况，这个老太太还一直不喜欢他。

两个年轻人因为爱情走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家庭，附带着认识了双方家里许多人，有了许多亲戚，事实上，这些所谓的亲戚，都是外人，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心无芥蒂，亲亲热热，表面上能客客气气就很不错了。两家人，除了相爱的两个年轻人，其他的，不都是外人对外人？

李文龙虽然心里局促不安，可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便笑了笑，礼貌说道：“妈，我吃过了，小雪明天要上班，我来接小雪回家，天太晚了，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老人点点头，转身往房里走，李文龙跟在老人后面，老人让他在沙发上坐，对他笑了笑，热情的道：“文龙，再吃一点，今天买了很多大闸蟹，吃不完呢，王妈，王妈，把蟹拿出来。”

王妈张罗着出来了，看到文龙，笑着叫一声：“姑爷。”

把那些整个煮熟的大闸蟹装在一个大盘里拿出来，又转过身忙着去准备生姜料酒。

“姐夫！你来啦！”

听到外面的响动，小雨也从房子里冲出来，一看到文龙就立马嚷道：“姐夫，你给我做鲳鱼吃吧，我今天买了，听说你晚点要来，我就没叫王妈做，她做的不好吃！”

小雨跑到文龙面前。还在那里随口说道：“姐夫。我一直留着肚子吃你烧地鲳鱼呢。”

小雨地五官和姐姐小雪其实很像。但是小雨整整比她姐高了一个头。胖了一圈。就显得没有小雪精致秀丽。不过年轻总是不难看地。胖一点也无妨。

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说话没遮拦地。想着李文龙是自己姐地老公。和自己也算是很亲地人了。再加上李文龙长得帅气。为人又斯文温和。平时和小雨接触几次。也是像小雪一样。把她当妹妹疼地（至少在表面上）。所以小雨一直对李文龙没大没小地。

文龙心里有一些不悦。吃了饭跑过来。她们也已经吃过饭了。他还要像个下人一样给她们烧饭做菜。但是想着难得来一趟。不如息事宁人。当下便笑了笑。挽起袖子。说道：“好啊。小雨稍等一会。姐夫马上去做。”

小雨欢呼雀跃地跟着他到了厨房。王妈正在那里倒料酒。准备着一会蘸螃蟹吃地调料。文龙走过去。对王妈说道：“王妈。你歇一会。放着我来吧。”

小雨也在一旁催促着王妈离开。

王妈还在那里坚持着，对李文龙说道：“姑爷来了是客，这些活还是我老妈子做吧。”

文龙一征，在心里反复咀嚼了这句话，不由很是感触，想到她们江家一家人，还不如一个下人懂事，他好歹是客，呵呵，想起这句话，李文龙就只觉得一阵嘲讽。

心里虽然不高兴，还是和颜悦色的给小雨把烧鲳鱼做了。

小雨拿着那盘子鲳鱼窜到沙发上去吃，像一只猫一样，吃得浑然忘我，直说好吃，小雪妈妈在一旁看得直笑，连说她长不大。

李文龙听到小雪妈妈的对小雨的说话，心内想，老太太也是纵容的，她们一家大概都认为他每次到她家给她们做饭是最理所当然的。

小雪这个时候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刚好在客厅碰到文龙，文龙看到小雪，便冲她笑了笑，站起来对她说道：“小雪，天晚了，我们回家吧。”

他是在丈母娘家待一秒就浑身不自在的人，看到小雪，就恨不得带上她马上离开。如果此时此刻，男人能够换位想一下自己老婆在自家老娘面前的心情，大概就能客观公正许多了。

小雪虽然心理上想起昨天的事情还有一些疙瘩，可是想着文编说的话，便打算放下一切，和文龙在路上好好谈一谈，便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好，回去吧，妈，我们回去了。”

笑着走在李文龙面前，和文龙并肩站在一起，从自己房里出来时，手袋已经拎在手里了。

老人却留住他们，对文龙道：“文龙，你坐一会，妈有事情要跟你说。”

文龙征了征，心中不安，想着小雪不会跑回家来告状吧，这个老太太一直看他不起，他如果不是看在小雪的面子上，早就不会过来了。当初他娶小雪的时候，老太太是多么嫌弃他。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可是小雪她老娘却从来没看中意他过，先是嫌他只是一个打工的，不会做生意，然后又嫌他是来自农村的凤凰男，在和小雪的婚事上拼命反对，家里明明很有钱，小雪结婚的时候，也不过才出了十万块。

可是李文龙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带着笑看了看已经坐下来的小雪，又把事情前后想了想，只得点点头，埋头坐在沙发上。

老人叫王妈给他泡了茶，对他道：“文龙，听说你妈妈从老家过来了？”

李文龙抬起头来，点点头，看向老太太，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处于一种戒备状态，他不许任何人侮辱他母亲，看不起他母亲。

只是没想到，小雪妈妈却笑了笑，说道：“文龙，你看你妈来了，我却才知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想着明天请你妈妈到我家来吃餐便饭，你看行不行？”

听到小雪妈妈这些话，李文龙的心里立马羞愧起来，想着自己错怪了小雪以及小雪的妈妈，当下立马说道：“妈，谢谢你，您真是太客气了。”

老人便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富丽堂皇的别墅房子，对李文龙说道：“明天请你妈妈到我家来吃饭行不行？刚好王妈有几个拿手的好菜，我让她全烧出来，文龙，你看怎么样？”

老人想着要让李文龙的老娘见识见识他们江家，他们江家可是有别墅有保姆的大户人家，他们江家把女儿嫁给你们李家是很给你们李家面子！老人想让亲家知道，他们家的江小雪嫁过去，是受了委屈的！想着在自己家请客，以后小雪的婆婆应该也不会欺负小雪了。至少会好许多。

这是老人的一番打算。小雪妈妈这样的打算还保持着江浙一带嫁女儿的风气，江浙一带嫁女儿都是送车送房，赔嫁都是十几万的，不外乎就是证明女方家有钱，好让女儿嫁过去有面子，被人尊重，这婚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所以她打算明天在自己家，尽一切可能的排场尽情招待一下文龙的妈妈，让老人重视疼惜自己的闺女，这也是为娘的一番心愿。

文龙当下哪会想这么多，立马说道：“没问题的，妈，你真是太客气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文龙，明天晚上七点钟，不要忘了。”

文龙立马说好，小雪看到他们都已经说好了，文龙又来接她了，不回去更是不像话，当下两口子和小雪妈妈以及小雨说了再见，就一起回家了。

两个人走出江小雪的家，走出小区，在路上一边慢慢走一边打算拦出租车。

小雪看着身畔并肩走着的文龙，想了想，便对他说道：“文龙，你先不要急着拦车，我有话要对你说。”

文龙征了一征，放下了伸展在那里想拦车的手，看了小雪一眼，叹口气说道：“恩，说吧。”

两个人还没有开始接触这个话题，文龙已经意识到了。

小雪思量了一下，两个人沿着长街慢慢走着，小雪双手抱着胸，认真说道：“文龙，我想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说清楚，在说清楚之前，我想告诉你。”

她停顿了一下，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想了想，然后鼓起勇气说道：“今天看到我妈给我植物人的老爸喂食，我想起我和你，我甚至在想，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你发生了不幸，我也会像我妈妈照顾我爸爸一样照顾你的，一辈子，不离不弃。”

她一口气表白完，就匆匆低下头去，心里也还是难堪的，毕竟这婚后不等于婚前，两个人现在说情啊爱啊，没有了热恋时的激情，总觉得不像真的，可是她的心是真的，特别是此时此刻，她非常需要他能明白。

文龙听到她低低的话语，听到她如此说，倒是心里感动，他伸出手，在昏暗的路灯光线中握住了小雪的手。

两个人低头站在那里。

小雪轻声说道：“但是文龙，两个人要生活下去，想要幸福，光有爱是不行的。”

文龙没有吭声。

小雪继续说道：“我在外面把话说清楚，因为回到家，对着你妈，我没有机会说了。”

文龙继续不吭声。

小雪说道：“文龙，我们今天来算一笔总账，结婚这四年来，你看看你给你家里多少钱。我大概算了一下，一年至少有五万，你看，你爸妈每年的生日，你每个老人要寄五千块，这里就是一万，毛虎考上大学，从大一开始，你就包了他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的，不算多了，学费一万多，生活费几千，一年算两万好了，这里就是三万，再加上每年的中秋端午春节，你汇回家去的钱，中秋端午你一般是汇两到三千，春节给两个老人的钱，至少是五千，我没有说错吧，这里又是一万，再加上你三哥四哥，大舅二婶等等一些亲戚向你开口借的钱，每年就有一万吧，这里一共多少，一共五万，我有没算错？”

小雪眼睛瞪得大大的，抬起头来看向李文龙。

她今天把这笔账已经反复算得很清楚，由于李文龙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小雪给家里汇钱，所以每次给家里汇了钱，他都会即时的向小雪说明，这四年，小雪一直没有吭声，直到不久前，她吭了一次声，也是因为她唯一的一次吭声，他的父亲就死了。

现在，江小雪开始第二遍吭声了。

文龙的头大起来。两道浓眉痛苦的拧在一起。

江小雪仿佛猜透他的心思，对他道：“文龙，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我不是像上次一样会回去和你妈大吵。”

上次因为他一直贴老家，已经让她忍无可忍，在外面受了一堆气回来，刚好听到文虎给文龙打电话：“哥，我没生活费了，你能不能给我寄几百块钱过来？”

几百块钱是小事，让她生气的绝对不是文虎要的这几百块。而是李文龙的爸妈绝对有钱！（文虎打电话的前一天是端午节，文龙刚寄回家两千五）你说两个老人有没有钱，却把他们的大儿子当作ATM取款机，张口就要，永远不知道停止！

所以她才终于发火，当成银行你也要去趟银行才能取到钱呢，跟大儿子要连路都不要跑！所以她坚决反对，打了电话过去，对两个老人明刀明枪的冷声说，从此后他们不再负责文虎的生活费！

才导致了公公去工地打工摔死的悲剧。

江小雪看了一眼李文龙，对他说道：“文龙，我今天旧话重提，不是想解释什么，公公已经过世了，我也很难过。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爱你的，你妈对我多有怪责，我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和你老娘一样，当初爸为什么会出事，我想你应该清楚，是的，我肯定有错，但是罪魁祸手是我吗，如果不是我爱你，如果不是我舍不得————”

江小雪再也说不出话来，开始哽咽，然后想起这四年来的委屈，开始视线模糊。同事有GUCCI的衣服，LV的包包，开着几十万的车来上班，她却为了还房贷省吃俭用，忙完白天单位的工作，晚上还要坐在电脑前疯狂写稿子，只为了生活过得好一点，她想生活过得好一点，她错了吗？

她想生活越过越好，为了这个小家拼命在努力，可是李文龙除了还房贷几乎不拿回一分钱，所有的钱都往家里寄，她不知道有多累有多委屈，感觉两个人根本不是一家人，两个人心没在一块，劲没往一处使。

她像在给李文龙那个农村老家在打工！她是因为对李文龙的爱，李文龙是因为恩情！凭什么，凭什么，爱一个男人为他吃苦奋斗还不够，还要为他整个穷家吃苦奋斗！付出了很多年，老家却仍然像吸血鬼一样不知足，难道他们就要永远不吭声的付出一辈子！现在倒好，她只不过吭了唯一的一次声，不但没有得到自已想要的幸福生活，反倒还担上了杀死公公的罪名，老太婆恨她入骨！这什么逻辑，这多么可笑！

眼泪越来越多，她终于受不了，因为不想让文龙看见，所以双手捧着脸，只是没想到眼泪越来越多，从指缝里涌出来。

老太婆凭什么怪她，凭什么？！难道把儿子养大，就是要为他们打一辈子工的吗？凭什么儿子愿意，她江小雪也要跟着他节衣缩食，把挣来的钱全部给他们老家汇去，凭什么就不能过点好日子？现在借着老无所依的名头跑到深圳来和他们同住，对他们小两口的生活严加干涉，还理所当然的把老伴的死怪到她头上了。

真是太可笑了。

李文龙长叹口气，伸出两只手，抱住江小雪，对她道：“小雪，我从来没有怪你，如果我怪你，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我只怪我自己，怪我没本事多挣点钱，把大家都照顾好。”

小雪推开他，摇了摇头，退后一步，含泪道：“李文龙，我不管这些，前面几年你寄回家的钱，少说也有二十万，这些我也不管了，我不管你爸妈是拿它去还账了，还是把它偷偷存起来了，我也不问了，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借去的钱我也从没指望他们还过，我不计较从前了，我只要现在和以后，我和你说清楚，你爸死了，我当时为什么反对，这其中的原由你必须让你老娘知道，她也有错，错不在我一个，你如果一心护着你老娘，那么，我们离婚吧！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坚持着把这话说出来，终于控制不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离婚”这两个字多么可怕，他们是那么相爱，几乎从来没有反目过，更何当面锣对面鼓的把“离婚”提了出来。

她大声哭泣，任由情绪疯狂发泻，想着这活着怎么这么可笑呢，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很相爱，相处得很幸福，为什么还是被逼着提出离婚呢，她再也受不了了，这几个月，委屈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今天终于全部发泻出来。

直到李文龙走上一步，抱住她，对她道：“小雪，我知道，我会去和我妈说的，你给我一些时间，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失去我爸，我还能活，如果失去你，我怕我——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小雪呆了呆，突然伸出手，环住李文龙，在李文龙怀里抱紧了他放声大哭，实在太委屈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文龙伸出手来，在楼梯的过道里握住小雪的手，对她道：“小雪，我妈刚来不久，你多担待，好不好？我会做她的工作的。你相信我。”

小雪还能说什么，想着现在都回了家，事情也说清楚了，文龙也答应了，明天她妈妈要请老太太吃饭，难道还闹下去不成，她便笑了笑，对文龙说道：“文龙，我知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让你为难了。”

文龙笑了笑，伸过手来，把她娇小的身子拢在肩膀下来，抱紧了她，对她道：“小雪，让我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累我都愿意，没有钱没关系，我可以凭本事去挣，我只要你和我妈能够好好相处，我就很幸福了，好不好？”

小雪看他一眼，笑了笑道：“这个，你要和你妈去说，我是没任何意见的，看你在我们中间受累，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上班，不知道多心疼。”

两口子和好如初，说说笑笑，文龙拿钥匙进了家门，老太太迎了出来，看到并肩和文龙站在一起的小雪，征了一征，小雪笑了笑，脆声说道：“妈，我回来啦。”

老太太只得点点头，笑道：“小雪回来啦。”

两口子笑着走进来，一家人又一团和气，开始有说有笑，小雪笑着对婆婆道：“妈，我今天回了一趟家，我妈说要请你吃饭，就明天，我妈老早就想见您哪，上次我们在深圳结婚，你和爸爸也没来，我们在老家结婚的时候，我爸妈也没过来，一直没碰到，这次我妈说一定要见见您呢。”

小雪正说到这里，小雪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婆婆跑过去接电话，以为是老家的人打过来的，接起来却发现是一个不认得的女人声音，她喂了一声，那边就说：“是亲家母吧，我是小雪的妈妈。本应该早就来见您的——”

小雪妈妈是生意场上的人，人早就像弹丸一样圆滑了，说话做面都是八面玲珑的。所以电话等于是算好了时间，准时的打了过来。

接了亲家母一通电话后，婆婆也很高兴，感觉被人看得起了，便笑着说道：“亲家是早应该见见面了，难得你妈这么客气，我哪有不去之理。”

当下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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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7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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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小雪啊，你妈妈喜欢什么？这个去见亲家，手头可不能空着去。”

老太太很高兴，张罗着要给亲家准备礼物。

小雪和文龙正在那里低头说笑呢，听到老人这么问，便立马抬起头来，神情专注的听着老人的话，明白了老人是要给自己妈妈准备礼物后，她便笑了笑，脆声说道：“妈，不用了，我妈她——”

她原想着说“我妈她什么都不缺。”但想到这样说出来，有卖弄之嫌，便改了口，冲婆婆笑了笑，说道：“妈，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去吃饭我妈就很高兴了，不用买什么。”

老太太却在那里坚持着，说道：“这个亲家第一次见面，一定要准备礼物的，这是我老人家的一份心意。你妈今天给我打电话请我吃饭，我今天晚边也和毛龙商量过，要请你妈妈吃饭呢。”

老太太微微笑着，站了起来，想着要给亲家送点什么，不时的问小雪打听亲家的喜好，见老人坚持，小雪便没了办法，为难的看着文龙。

文龙只得笑了笑，悄悄的拍了拍她的手，对老人说道：“妈，真没必要，他们城里人不兴送礼物的，你要是刚过来，送点咸豆子煎饼之类，咱老家的特产，小雪妈妈从来没吃过还行，现在没了就算了，以后再送她一些家乡特产吧。”

文龙也是随口说说，小雪和他和好了，两口子回复到从前，他心里已经很快乐了。

老太太倒是被他提醒了，而且有意在亲家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厨艺，立马笑道：“毛龙啊，妈可以在这里烙啊，小雪你说是不是，我前次还跟你说过，妈两个烙煎饼的锅子都带来了呢，只要去买个煤汽炉就行了，毛龙，这附近有没有超市，你带妈去买一个煤汽炉，妈老早就想买了，今天非买不可，我得让咱亲家尝尝我们老家的煎饼！”

老太太说了就要立马行动，文龙看了看小雪，脸上很是为难，用眼神痛苦的告诉了小雪他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小雪抿着嘴笑了笑，用眼睛回他，告他自找的，谁叫他多嘴！老太太还在那里催促小两口，文龙仍然坐着没动，小雪看到婆婆那么着急，便凑过身子，挨近李文龙轻声对他说道：“文龙，我们就带妈去一趟商场吧，煤汽炉买不买倒无所谓，咱们给妈买几件衣服吧，妈平时舍不得，身上都是旧衣服，我出钱给她买。”

小雪也还是有心地。想着明天婆婆要去见她亲娘了。这个婆婆平时节约朴素惯了。从北方过来。又是穿着黑色地大棉袄过来地。身边没有一件像样地衣服。现在到了深圳。天气那么热。不能穿大棉袄了。平时在家穿着地。都是非常陈旧地夹衣或者是布衫。小雪觉得有必要给婆婆买几件衣服。

文龙倒是呆了一呆。看了看自己老娘。见她今天穿着一件老旧地白色长袖衬衫。那白色因为时月过久。已经褪变成一种灰色。那衣服上黑色地小碎花也暗淡下去。远看像是许多脏脏地小灰点。不细看。哪晓得是花纹。还以为是蚊子屎之类地脏东西哩。这衣服。李文龙印象深刻。还在他读大学时。他老娘就穿过了。想着是穿了**年地老衣服。文龙不由一阵羞愧。想着自己真是太粗心了。他对小雪笑了笑。握紧了小雪地手。用眼神告诉她：“小雪。你真好。还是你细心。”

两口子商量好了。文龙便站了起来。走到老人面前。对她说道：“妈。那行。咱们现在就到商场去。好在楼下不远就有一个大商场。我们带您去逛逛。给您买几件衣服。”

老太太立马心花怒放。她连声地说好。慈爱地看着自己地儿子。想着还是儿子好啊。这儿子真孝顺。真细心。还知道给娘买衣服哩。此时此刻。老人地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地甜。她把围裙解了下来。转过身。一边往厨房里走去。一边快活地说道：“毛龙。等等妈。咱马上就出去。”

李文龙笑着说好。小雪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拿了手袋。笑着走在文龙面前。两口子站在那里。一起等着老人。李文龙看了看小雪。想起刚才自己轻轻地一句话就让老娘那么开心。这都是小雪地功劳。他心里很有感触。不自禁地用手轻轻地抚上她地脸。对她温柔道：“小雪。你真好。”

小雪笑了笑。脸蛋微微一侧。笑着躲开他抚在她脸上地手。轻声道：“妈马上就要出来了。别让妈看见了。”

文龙干脆把她揽在怀里，对她笑道：“看见了就看见了，我妈知道我疼你，自然也会疼你了。”

小雪倒是一愣，在心里把文龙的话琢磨了一番，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笑着看了文龙一眼，想着这男人倒是蛮好的，他也疼她也明事理的，矛盾只是暂时的，幸福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心里甜蜜，依恋着李文龙温暖的怀抱，却还是算着婆婆出来的时间从文龙的怀里直起了身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对文龙轻声说道：“让妈看见了不好。”

刚好老太太走了出来，对他们两个笑着说道：“毛龙，小雪，我好了，走吧。”

一家三口便快快活活的一起出门去逛商场。

到了商场，老太太有点晕头转向，商场一共有五楼，上下全是自动滑梯，商场内部人潮涌动，装饰富丽堂皇，小雪安慰她，对她道：“妈，这商场人多，您走慢点。”

老太太点点头，紧紧的跟在李文龙和小雪的身边，小雪看到老太太步履缓慢，走快了就身子摇晃，好像很不稳当，她便主动挽起婆婆的手，对她笑道：“妈，我搀着你，这商场人太多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走在附过的李文龙呆了一呆，瞬间的想起自己工作第一年回老家，带老父亲去北方的小镇上逛街，那里也有一个大型超市，当然和深圳的不能比，他想给老人买点东西，想拉着老人一起进去逛，老人却死活不肯去，只因为两个人骑着一辆三轮车过来，老人怕车丢了，要在外面守着车。文龙当时也没多想，买了许多东西从超市走出来，他父亲笑着对他道：“毛龙，那里面到底什么样，爸在外面经过好多次，都没进去过。”

此时此刻，李文龙想起往日的情景，又想到老人不在了，眼角突然就湿了。

他真的很对不住父亲，没有人知道，农村的父母活了一辈子，为了养大儿女吃了多少苦。

老太太原本到了陌生华丽的商场，本来就有点不安，现在被小雪搀住了，再也不用担心迷路走丢，这个心里立马安稳了许多，她看了一眼儿媳妇，在这一个时刻，心里也是很感动和舒坦的，她笑了笑，看小雪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她对小雪商量着说道：“小雪啊，你带妈去买煤汽炉的地方，妈今天晚上把煎饼烙了，这煎饼要现做的最好吃，妈把它烙得薄薄的脆脆的，保管你妈妈爱吃！”

小雪笑着说好，看了一眼走在身边护着她和她婆婆的李文龙，李文龙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用手抹了一把脸，冲小雪笑了笑，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带着老人去了二楼的女装区。老太太坐电梯的时候，心里七下八下的，看着电梯两旁华丽宽大的广告牌，她在心里感叹，想着这大城市就是好啊，这东西真好看，真多。

到了二娄，小雪拉着婆婆的手直接去了服装区，二楼的商场都是品牌女装，给老太太穿的衣服基本上没有，小雪也还是四处寻找着，想着总有老人服装区的，老太太扶着儿媳的手，原本想买煤炉子的，结果发现四周卖的全是各种衣服，她笑笑道“毛龙啊，小雪啊，咱们走错地方了，这楼上没有汽炉子卖。我们换地方吧。”

小雪已经在商场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她婆婆这个年龄穿的衣服，她笑了笑，脆声对老太太说道：“妈，咱先给您买几身衣服，一会再去找煤炉子。”

老太太征了一征，立马住了脚步，摇着手对她说道：“小雪，妈有衣服，妈这身上的衣服好看，不差，不要乱花钱。”

老太太舍不得花钱，觉得这衣服能穿就行，没有破洞不就是好衣服吗。

小雪却坚持着，对她笑道：“妈，我老早就想给您买衣服了，今天刚好我和文龙都有空，您就答应我们吧。”

文龙也在一旁说道：“妈，您就听她的吧，去吧。”

老太太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这些都是从前在老家看不到的，衣服实在是好看，不但款式新颖，而且花样繁多。老太太看到儿媳坚持要给她买，便也笑了笑，脚步松了，小雪便扶着老太太走到那个服装区。

文龙等在一旁，小雪扶着老人走到一排排的衣服面前去，一边走，一边对老人说道：“妈，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你跟我说啊，我叫服务小姐给您包起来。”

老太太笑笑点点头，目光早已被挂在架子上的一排排衣服吸引了，她一件件看着，嘴上说：“不要买了，妈有衣服。”却在衣架子面前一排排看下去，小雪在那里笑，想到老太太有时候也跟小孩子一样。

老太太看中了一件衣服，回头对小雪说道：“小雪，这衣服真好看！”

小雪就在一旁笑道：“妈喜欢你就试穿一下。”

老太太看中一件灰色的夹衣，上面有黑丝的缠枝绣花，小雪看了一眼，心里想，这老太太的审美观真的是她无法理解的，不过她也不吱声，因为走到这个老人服装区，放眼望过去，全是这种式样的，暗红色，灰色，黑色，深绿色，袖口领襟那里有着各色的缠枝折枝绣花，设计老人衣服的设计师还有整个商场对于老人的审美观倒是摸得很清楚，小雪放眼看过去，全是这种式样的老年人衣服呢。

看到老人一直拿着那件衣服看来看去，小雪便知道，婆婆是看上了，脸上笑了笑，走过去，甜甜说道：“妈，喜欢就去试一下，这买衣服啊，一定要试，试了才合身。”

老人笑了笑，看着小雪，没有作声。

小雪知道婆婆是真心喜欢的，便推着老人走到试衣间，对她道：“妈，你进去试一下，我在外面等着你。”

老太太看她一眼，点点头，拿了衣服走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衣服好像根本没试过，对小雪说道：“小雪，这衣服太小了，妈人胖，你帮妈问问那服务小姐有没有最大号的。”

小雪便应声是，叫她婆婆等在那里，自己走到商场小姐那里，问这衣服有没加大码的，商场小姐看了看，对她道：“没了，这已经是加大码了。”

小雪知道婆婆很喜欢这件衣服，便对商场小姐说道：“小姐，麻烦你再去找找，我妈她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你到其他的区去问问，看有没有最大的，拿最大的过来。”

那小姐看江小雪也是真心想买，便笑着点点头，让她稍等，不一会，就拿了一件过来，对她道：“这是放大三个码的，XXXL，最大的了。”

小雪便笑着谢了她，拿衣服过去了，婆婆在试衣间附近看着别的衣服，小雪走过去，把衣服给了老人，对她道：“妈，换了最大的来了，您再去试试。”

老人说声好，拿了衣服进试衣间换了，果然大小合身，走出来时，小雪眼前一亮，感觉老太太精神了很多，她笑了笑，把老人半搀半牵的带到镜子面前，对她笑道：“妈，您真好看，您看看。”

老人也好像很满意，笑微微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小雪体贴的对她道：“妈，要不你穿身上，不要换下来了，我现在去付钱。”

老人立马叫住她，把衣服换了，对她道：“这新衣服明天见你妈妈的时候再穿。”

小雪便笑笑，知道老人舍不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道：“妈，那我去付钱啦。”

老人点点头，小雪刚走到两步，老人突然叫住她，小雪回过头来，老人原本笑微微的一张脸，突然神情严肃，小雪心里奇怪了，老太太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对她道：“小雪，这衣服不要买了。”

老人摇摇手，把衣服挂好，对她道：“太贵了。”

小雪笑道：“妈，这衣服不算贵，您放心，我们有钱，您儿子本事，能挣大钱！”

老人拉住她的手，对她道：“还不贵，三百九十八！三十九还差不多！一件薄夹衣，有那么贵吗？”

老太愤愤不平。

小雪笑了笑，心里哭笑不得，想着这商场哪里能买到三十九的衣服啊，人家商场那么多员工，全部去喝西北风？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啊，她笑着对老人解释道：“妈，这商场的衣服是这样的，虽然贵点但是质量好有保证，您说是不是？”

老人笑了笑，想着反正是儿媳付钱，没有再坚持，小雪便道：“妈，我去付钱了，你等等。”

老人想着这是儿媳给买的衣服，她愿意就行了。自己又劝过，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便笑着点点头，小雪飞快的拿着衣服去付钱，她没有想到老人的视线一直尾随着她。

小雪也是当时糊涂，到了收银台要付钱时，翻了翻自己的手袋，才发现钱包没带出来，便只得到一旁的文龙那里去拿钱包，她跑到文龙面前，对他道：“文龙，你妈看中一样衣服，我去付钱了，身上没带钱，你把你钱包给我。”

小两口一直是文龙还房贷，小雪挣的钱负责生活开支，小雪对钱不怎么上心，也是因为从小没有少过钱花，刚结婚的时候，她甚至工资卡都是交文龙管的。文龙要她自己管着，她还不想管，嫌费事，平时出门，小雪拿手袋了，文龙就把手机钱包丢她手袋里。要用钱了，再从要她从手袋里拿出他的钱包来，他付账。两个人的钱都是互相花来花去，没什么概念，两个人想着结婚了就是一家了，你的钱也是我的，无所谓，其实老太太的想法和他们也还是有相同点，结婚了这钱就是一家的，但是呢，这个钱得由她儿子管着，如果钱还在儿媳子手头，那么这钱就不能算这个家的。

只可惜小两口不知道，也没注意老太太一直在注意着他们。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7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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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文龙拿出钱包笑道：“快一点啊，两个人逛了好半天了，我都站得腿都麻了。”

小雪接过钱包，笑道：“这可是陪你妈买衣服啊，你站在一旁等都嫌累，我还要陪着你妈又是逛又是试的。”

虽然说很想把“你妈”说成“妈”，“这可是陪妈买衣服啊。”但是小雪因为感情上现在做不到，所以说话的时候，有时候记得，大部分时候却忘了，总是“你妈”“你妈”。好在李文龙并不介意，其实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文龙便笑了笑，说道：“行了，你去吧，快点啊。”

小雪便点点头，飞快的拿了文龙的钱包去付钱了，这一切，老太太都看在眼里，视线一直停留在小雪手中的那个文龙的钱包上，一想到花的是儿子的钱，原本值三十九的衣服花了三百九，这颗心立马剧烈的疼起来，可是想着刚才自己也同意了，明天要去见亲家，也需要一副好行头，也不好再作声。

不过小雪拿着收据和服装袋笑着走到老人面前，告诉她一切都好了后，老人只是勉强笑了笑，这个心情可没有刚才那样舒畅了。

不过心疼钱是一回事，面子又是一回事，虽然小雪和文龙都不想让老人太累着，明天就要去吃饭了，这大晚上还去烙什么煎饼当礼物？老太太也还是坚持着在商场买了一个煤汽炉，又打电话叫人送了一罐煤气，一家三口才说笑着回了家。

回到家里，也快晚上十点了，老太太把煤气炉在厨房安置好，就开始系上围裙在那里和面，老人还很麻利的从商场百货买了一个大盆过来，如今在家里和了一大盆面呢，小雪和文龙一起站在厨房门口，小雪对老人道：“妈，不要烙了，天晚了，你早点睡吧。”

李文龙也在一旁劝说，对老人道：“妈，真的用不上，人家城里人也吃不习惯。”

老太太却兴致高昂，一个是农村多年的老习惯风俗，这个亲家见面，不亲自带点礼物简直太不象话，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自己空手去见亲家，第二个原因是文龙文虎读大学工作的时候，每次从老家回城里，都是带上煎饼狗肉去见同学同事，老人也知道城里人不好别的，就喜欢农村原汁原味的特产，第三个原因，老太太烙了几十年煎饼，这个烙煎饼也成了一门手艺和绝活，她当然要在亲家面前露一手，以此证明自己的心灵手巧，所以小两口虽然拼命劝说，老人还是兴高采烈的在那里和着面，对他们道：“你们两个去睡吧，我不累，小雪，我烙一些煎饼给你妈妈尝尝，这煎饼刚烙出来的最香了，以前毛龙读学要离家的时候，我总是提前一天赶早起来，给他烙一天煎饼让他带上，这煎饼不能放久了，刚出锅的是最香的！你们去睡吧，妈睡不着，妈喜欢烙煎饼。毛龙啊，这不给亲家烙，我们自家也要吃啊，你说是不是？我早就想着要买个煤炉子，我好在这里烙了，现在买上了，哪能不烙呢，妈今儿把这些面都烙了，以后的十几天我们就能天天吃煎饼了！”

小雪想着又要天天吃煎饼。立马头都大了。又想着她妈妈肯定也吃不惯这种东西。最多馋嘴地小雨啃一两张。可是老人坚持忙活。她也没了办法。

小雪无奈地看着李文龙。文龙只得笑了笑。对老人道：“妈。那我帮你忙吧。”

小雪也嘴快地说：“妈。你说。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帮你。”

老人笑了笑。说道：“不用了。你们去睡吧。这煎饼是送给亲家地。我要亲自来烙。小雪啊。你要学习。赶明儿空了我们自家烙着吃地时候。妈再教你。”

老人想得长远。逮着了小雪说地这句话。计划了将来地调教。

小雪苦着脸看文龙。文龙也只得笑了笑。看了看小雪。用眼睛对小雪说道：“由得老人去吧。”

小两口便笑了笑，说道：“妈，那我们去睡了，妈，你也早点睡，不要太晚了，烙几张就行了。”

老人忙得头也不抬，对他们道：“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两口子便笑了笑，回到自己房间，李文龙给小雪烧了热水洗了澡，先让她洗了，然后一起跑到了床上。

经了误会如今重新和好了，总是比平时平淡的日子更显激情的，文龙洗了澡直接光着身子就扑到床上来，小雪嘻嘻笑着躲着他，文龙一把把她抢过来，抱着她便又是亲又是扯衣服的，小雪嘻嘻的笑，文龙道：“你今天叫吧，我妈听不见，我那天试了一下，咱家房子的隔音设备好像很好。”

话音刚落，就抱着她从头亲到脚。

小雪咬着嘴唇不吭声，文龙一边动作一边笑道：“你真有意思，以前两个人时你叫得方圆十里都听得见，你不是照叫不误，你现在怕我妈听见？”

小雪说道：“隔壁是谁我也不认识，听见了就听见了，你妈可不行，听见了，老太太怎么看我！哦！啊！”

她身子痉挛了一下，止不住发出呻吟来，赶紧扯过被角把嘴塞上，乌黑的长发散乱在床头，趁着她白晳的肌肤更增性感，脸上红潮泛滥，迷离的眼神看着李文龙，文龙感觉自己快把持不住了，身子突然停了一下，对她道：“小雪，我好像射了。”

小雪愣了一愣，松开被角，对他道：“真的？”

想着真要射在里面了，到时怀上了怎么办，她现在可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皱着眉在那里着急。

李文龙便认真道：“真的，我没带套，刚控制不住。”

小雪看他认真神情，便也当了真，着急对他道：“哎呀，你真是，这可怎么办？”

推着他就要坐卢来，文龙突然哈哈大笑，抱紧了她又是一阵猛烈的动作，对她道：“怎么可能！你还当真！我可是很厉害的！至少也要两小时！”

李文龙快活又激情，吹牛吹得自己也信以为真。

小雪就笑，用指甲去掐他裸露的背部。

两个人完事后，各自洗了澡，又抱着在床上说了一大堆的话，文龙公司那个设计大单马上就要出结果了，买车是很快的事情，文龙意气风发，絮絮叨叨的和小雪讲生意上的事，小雪又开玩笑的问起文龙老娘也就是老太太到底存了多少钱，“如果没存钱，那这几年寄回去的钱干嘛去了？你妈存钱做什么的，给你还是给文虎的？要是给你的，还不如直接现在就给我们，还用得着。”文龙笑道，“我也不知道，管她呢。”

两口子笑了一阵，才相抱着睡去，文龙半夜起来喝水，跑到客厅，发现她老娘还在那里烙煎饼，老太太好像一个大厨，忙得浑然忘我，在那里手脚麻利的又是搅面，又是摊面，又是揭饼，又是叠饼。

李文龙呆了一呆，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跑到厨房，对老人道：“妈，不要烙了，够了。”

一旁的桌子上已经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大摞，至少有几百张。

在以前，一张煎饼卷上狗肉大葱，够一个人吃一餐了，文龙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老人道：“妈，别烙了。”

老太太还要坚持，对他道：“你去睡吧，妈还烙一会，把这点面烙完，这粮食可不能浪费。”

文龙只得陪着老人，他接过老人的勺子，往平底锅上舀面，老太太用一个薄薄的小竹片把面汤摊平，稀释的面汤在热量下瞬间结成一张薄薄的面粉，淡淡的香味随着热气溢了出来，两个人一边烙煎饼一边说话。

“毛龙啊，妈今天买衣服的钱是你出的？”

“不是，是你儿媳子出的。”

“我明明看到她拿你的钱包付了账。”

文龙愣了愣，笑道：“妈，你不是说小雪的钱我的钱都是这个家的钱吗，还不一样？她今天忘了带钱包，回来还我了，这衣服是你儿媳子给你买的！”

文龙还是会说话的。

老太太笑了笑，没有吭声，继续烙煎饼。

最后老太太看到文龙已经很累了，站在那里呵欠连天的，想着他明天还要上班，只得也同意歇了手，两个人各自回房休息，那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这点面我明天做面疙瘩吃吧，中午我一个人在家，随便吃点就行了。”

老人一边收拾着厨房，一边念叨。她一直节俭惯了，平时忙着给他们小两口做早饭做晚饭，中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也就没功夫弄了，一般是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吃一点。在李文龙的催促下，她才解了围裙，最后回房去睡。

走回房间时，她是弯着背，一边用手拍打背部一边走回去的，李文龙站在客厅，看到老人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的情景，文龙对着老人的背影默念道，妈！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城里人压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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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 · 发表于 2010-1-8 14:14

很好看，可惜只能等着，上不了大网。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30

小说太长了，上传10节要用近一个小时。当然是边看边传的。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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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第二天，因为记挂着晚上两亲家要见面，小雪和李文龙很有默契的早早回了家，两个人几乎同时到家，在小区外面碰到了，还没说话，两个人互相看到了在那里远远的笑。李文龙朝小雪走过来，小雪向他跑过去，到李文龙面前去，身体往前一扑，轻盈的跳到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直笑。

李文龙抱紧了她，小区附近有人经过，诧异的看了小两口一眼，大概是看到两个人都像是工作好几年的人了，在外面还这么亲蜜的比较少见。

李文龙放小雪下来，看着小雪，一脸的笑，想她结婚几年，也还跟一个孩子一样。

对着她，也是满腔的疼爱。

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回到家，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只见她穿着昨天新买的大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坐在那里，旁边的餐桌上摞着一大垛煎饼。

小雪走过去，看着那些煎饼，那么一大垛，少说也有几百张，小雪直觉太多了，对于喜欢吃的人来说，也许越多越好，对于不喜欢吃的人来说，多了反倒是一种负担，小雪不用问也知道自己的家人不会喜欢吃这种又干又硬咬不动的食品，所以笑了笑，对老人说道：“妈，不要这么多，带几张过去就行了，余下的留着我们自己吃吧。”

婆婆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小雪面前，笑眯眯的对小雪道：“小雪啊，这是妈昨天烙了一晚上烙出来的，你看看————”

老人小心翼翼的从面上拿起一张煎饼，放在小雪眼前，有意让她看清楚，语气不无骄傲的对她道：“小雪啊，你看看，烙得好不好？你闻闻，香不香？”

小雪只得笑笑接过那张煎饼，所有的煎饼全部叠成薄薄的书页，折成一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这些煎饼刚烙出来是圆形的，老人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它像叠书页一样叠得整整齐齐，每张煎饼又薄又脆，薄如蝉翼，脆的程度，就是用手轻轻一碰，就会“卡”的一声，掉下许多小片。

“小雪，你尝尝，刚烙出来的煎饼又香又脆，妈用豆油烙的，这个烙煎饼啊，用什么油也很讲究的。”

老人对于自己烙地煎饼很自信。反复劝小雪先尝尝。小雪没了办法。虽然已经很怕吃煎饼了。可是在婆婆鼓励期待地眼光下。她只能试着咬了一口。

新烙地煎饼毕竟不比放了一两个月地。现在还咬得动。果然是又香又脆。小雪咬动了。不由笑了笑。对老人道：“妈。很好吃哩。妈。你手真巧。”

小雪嘴甜。虽然煎饼咬得动。可并不代表真地好吃。可是她还是当着婆婆地面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婆婆。老人笑眯眯地。很高兴。对她道：“喜欢吃就多吃点。现在有条件了。这家里一吃完妈就马上烙！”

老太太大手一挥。很是大方慷慨。小雪只得笑了笑。拿着手中那张煎饼不知如何是好。这煎饼一张就很大。摊开来。有一张小桌子那么大。这也是为什么成年地北方人一餐吃一张都够了地缘故。

小雪一下子可吃不完。正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门铃声。文龙跑过去开门。就听到一声：“小雪在吗？”

进来一个胖胖地中年男子。小雪回头一看。发现是她妈妈公司里地司机。她立马笑道：“赵大叔。你怎么来了？”

赵司机搓着两只手笑了笑，说道：“你妈说请亲家吃饭，叫我来接一下，阿姨，你好啊。”

赵司机很有礼貌的向小雪的婆婆打招呼。

老太太看到这司机来了，立马就有点紧张起来，想着这亲家还有司机啊，一时间站在那里，只知在那里笑着，心里不自在，小雪走到老人面前，对老人道：“妈，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老人虽然心里不安定，也只得点点头，把头发和衣服再次整理了一下，然后笑笑跟着赵司机出了门，那些煎饼小雪的意思就是带几张就够了，老人却坚决不同意，她认为送得多也表明自己的慷慨和大方，是自己对亲家的一片心意，所以一定要送很多，自己提前拿了一个干净的布袋子全部装上去了，足足一大袋，老人先走一步，走之前还反复提配李文龙，一定要提上这整袋的煎饼，小雪和文龙走在后面拎煎饼，看到老人不在身边，小雪压低声音对文龙说道：“文龙，这煎饼不用带这么多，我妈她不喜欢吃的。”

文龙苦笑一下，对她道：“带着吧，我妈的心意，为了烙这些煎饼，我妈昨天晚上一宿未睡！”

小雪愣了一愣，这是她刚知道的，一时间也为老人的大方和心意感动，便点点头，笑了笑，说道：“文龙，你妈真好，那我全带上了。”

文龙点点头，小雪拎了手袋文龙提着煎饼出了门。小雪为了讨好婆婆，也让婆婆有面子安心一点，自己主动坐在副驾驶位上，让他们母子坐在后面。

快到小雪家的时候，文龙悄声叮嘱他老娘：“妈，小雪爸是植物人，您到时不要乱问。”

老人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很是吃惊，想向儿子打听一下，但马上要到人家家门口了，便什么也不说，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雪妈妈让司机来接亲家，这件事小雪也并不知道，她只是隐隐感觉有一些不安，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直到到了家，和着婆婆文龙三个人进了娘家的门，她才明白过来，她妈妈今天是刻意做的排场！

三个人进家的时候，是王妈来开的门，小雪妈妈穿着高级的玫红色套装踩着黑色的中跟皮鞋坐在客厅里，脖子上戴着一串大大的珍珠项链，头发是短短的黑色卷发，有点蓬但是恰到好处，眉毛涂黑了，脸抹得白白的，也涂了口红，老人化浓妆，有时能显得精神和年轻，小雪妈妈化浓妆并不让人讨厌。整体感觉是一个洋气的有活力的城里老太太。

看到文龙妈妈，她便笑着迎了上来，嘴上热情的说道：“哎哟，这就是亲家母吧，亲家，你快请坐，快请坐。”心里却在纳闷，这老太太年纪怎么这么大？

小雪妈妈这样想的时候，文龙他妈妈也在那里不自在，想着怎么小雪她妈这么年轻呢，一个老人还打扮得跟一个年轻女人一样，穿着一身红，又是抹粉又是涂口红的，老太太很不可理解。

小雪妈妈请老太太坐了，就在那里招呼着王妈：“王妈，王妈，快上茶，我亲家来了。”

王妈立马跑了过来，手里端着茶水，对着文龙妈妈又是笑脸又是热情招呼，老太太知道这是小雪家的保姆，她一时间很不自在。

“亲家，您喝茶，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您尝尝。”

小雪妈妈热情又客气。

小雨看到姐姐一家也来了，早就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小雪客气的跟婆婆介绍了一下，小雨嘴快的说道：“阿姨，我姐说你会做各种好吃的面点呢，她说你在家里天天给她做饭吃。”

这明明是一句好听的话，可是听到文龙老娘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小雨又说道：“阿姨，我妈不会做饭，我们家都是王妈做的，王妈做的菜还行，但是没有我姐夫做得好吃，我只有等我姐夫来了，我才有口福啊，姐夫，今天你也给我做饭吃好不好，不让王妈做！”

文龙挺尴尬的，虽然没有看自己老娘的脸，可是明显的感觉老人挺得笔直的腰板震了震，老人很不高兴了。

小雪也感觉妹妹说错了话，正着急怎么圆场时，小雪妈妈已经想出了法子，在那里对小雨骂道：“乱讲话！今天妈从外面的大饭店叫的菜，姐夫来了也是客，再说，王妈也做了几样拿手好菜呢，亲家啊————”

小雪妈妈转向文龙妈妈，对她道：“亲家啊，王妈是深圳本地人，她做了一辈子饭菜，对于深圳广州这边的特色菜是熟能生巧了，您老是北方人，今儿个到我们南方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请您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文龙妈妈只得压下心里不快，在那里笑着点点头，说好，说亲家你太客气了，这时候外面的饭店送菜的也来了，小雪妈妈便起身吩咐王妈去拿菜，自己也在一旁张罗付钱。

文龙妈妈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这儿子怎么娶的这一家的女人，想他平时呆在深圳，工作那么忙，回家吃不上一顿饱饭热饭，过年过节到儿媳子家里来，还跟一个下人一样，给她们做饭菜，刚才听小雪妹妹的话，文龙以前来就是给她们做饭的哩，自己的儿子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哪样比人家差了，自己从小疼若至宝，一个碗都舍不得让他端，这娶了媳妇，倒是给媳妇娘家做牛做马，像什么话！老人觉得回家了一下要好好劝一下儿子，对于小雪，也更加的不满意。

小雪妈妈把饭店送来的饭菜在餐桌上摆好，王妈又把自己做的十多个深圳广州的特色菜端了出来，餐桌上大碟摞小碟，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丰盛菜肴。

王妈忙得团团转，小雪妈妈请亲家吃饭。吃的当然也是白米饭，超市里买的上好的泰国香米，不过文龙他妈妈是北方人，几十年的饮食习惯下来，在老人的心目中，这天下最好吃的当然是面食！

这个菜呢，就更加不合老人的胃口，因为小雪妈妈为了排场，定的菜大部分都是高级海鲜，当中的一大碟是一只两斤多重的红色大龙虾，文龙妈妈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虾啊。旁边放着的是鲸鱼皮，老太太吃一口，滑滑的，没什么味道，小雪妈妈在一旁介绍说：“亲家，这是鲸鱼皮。”“啥，金鱼皮？这鱼皮也能吃啊？”文龙看了看自己老娘，嘴快的小雨笑了笑，介绍说道：“是啊，阿姨，这鱼皮吃了美容呢。”老太太便不吭声了，知道自己没见识让她们笑话了，接下来对于饭菜再也不肯吭声了，大闸蟹照样也有的，小雨小雪蘸着醋和料酒吃，老太太看到这大闸蟹就来气，更何况，他们这种清蒸了吃整个的吃法她也不会，此外，还有什么鸡尾虾，也是清水煮了蘸香醋吃的，还有香螺，最好吃的就是最后面的那一节，老人看到小雨津津有味的整个吃下，心里纳闷，想这后面不是肠子吗，田螺她是吃过的，这后面是脏东西不能吃，所以看到小雨整个吃下，她心里觉得好笑，最后看到自己儿子也是捏着一根牙签整个吃下了，她才慢慢明白，兴许本来就是可以整个吃的，小雨还在那里对小雪说道：“姐，你看这香螺最后面的味道有没一点像蟹黄啊，我最喜欢吃了。”

老人就更加食难下咽，想着这请她吃的什么饭什么菜？这亲家一点诚意也没有！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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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其实说小雪妈妈没诚意真是冤枉她了，这一桌子酒菜，张罗下来，都是好几千了，光那两斤重的海里大龙虾就花掉了她六百多块钱，其它的菜加起来就更不用说了。

吃饭到一半，老人示意文龙拿出煎饼，想让亲家见识见识她的手艺，文龙点点头，把煎饼送上去，对小雪妈妈说道：“妈，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煎饼，您尝尝。”

小雪为了给婆婆面子，在一旁补充说道：“妈，这是文龙妈妈昨晚烙了一晚上烙出来的。”

她原想着说这话，婆婆会感动的，但是老人已经没有了这份心思，而且因为小雪家这样大的排场，又是司机又是保姆，又是饭店送菜又是王妈做菜的，已经让她感觉自己和儿子到这里来明显没有半点平等以及受尊重的味道了，反倒像个下人了。

老人很不高兴，最痛苦的是，不高兴还不能马上离开，回到自己家，必须强装笑脸坐在那里，直到吃完饭，坐够了时间才能笑着离开。

小雨嘴馋，听说是北方的特产，立马从袋里拿了一张煎饼，刚咬一口，脸上神情僵了僵，勉强笑了笑，把余下的大张煎饼放在桌角，小雪妈妈是根本没吃。

老太太明显很失望，她烙了一晚上的煎饼啊，远没有收到她料想中的结果，而且小雨挟菜的时候，把桌面上的煎饼挤到地下去了，煎饼脏了，小雨便低下身，把煎饼扔到附过的垃圾桶里，在小雨的心里，这掉地上的东西自然是脏了，不能吃了，扔垃圾桶再正常不过，一旁的小雪看到妹妹的举动，虽然没有看到婆婆此时此刻的神情，她已经开始不安。

婆婆是最心疼粮食的人，关于这一点，去过几次公婆老家的小雪印像深刻。文龙和文虎从小到大，饭碗里要是剩了一点稀饭，老太太也要抹干净吃掉的人。小雪第一次去婆家的时候，她碗里的稀饭吃不完，或者馍馍红豆包吃到一半吃不下了，交给文龙，文龙也吃不完，小两口剩在那里，公公或者婆婆总是替他们把余下的吃完，公公更是爱惜粮食疼儿女的大好人，小雪去了几次婆家，公公上桌吃饭从来不吃热菜，他总是一张煎饼就一碗热开水，端出前餐剩下的冷菜，一个人在那里吃完，一餐吃不完下一餐接着吃，小雪第一次去婆家时，很是纳闷和过意不去，对老人笑着说道：“爸，您吃热的吧，吃冷的对身体不好。”

老人就和气的笑笑，不吭声，继续吃他的冷菜。

小雪也试着尝了一口冷的剩菜，结果再也不敢伸第二次筷子，小雪再劝的时候，婆婆就笑着对她道：“小雪啊，由着你爸去吧，他一直都这样的，这儿女吃的菜啊他从来就不伸筷子，你们不吃了他才会吃的。”

公婆都是极为爱惜粮食地人。小雪看到妹妹把咬了一口地煎饼丢了。不用看婆婆地脸也知道老人心里地难过。想了想。起身把煎饼袋拿离开饭桌。对妹妹骂道：“吃了就吃完。不要浪费！”

小雨坐回到餐桌上。鼓鼓嘴对她说道：“姐。你怎么回事啊。这掉地上地还要吃啊。多脏。”

小雨嘟着嘴。被骂得莫名其妙。小雪也知道今天刻意为难了妹妹。不好再吭声。妹妹根本就不懂。在她婆婆地心里。这个掉在地上地不脏。地上是土。干净着哩。

小雪头都大了。只觉得这次亲家会面。估计又会是一场大麻烦。

她没有勇气看婆婆地脸色。一直埋头吃饭。有时候为了表现自己地周到。会用公筷子给婆婆夹一筷子菜。然后给自己妈妈也夹一筷子。只可惜。王妈做地几个地方特色菜都是南方地菜。她地婆婆也吃不惯。

小雪妈妈一边吃饭还在那里支使着王妈。把王妈支使得团团转。一会说道：“王妈呀。你去拿个汤勺来。”一会说：“王妈呀。给我亲家夹菜。”一会说：“王妈呀。你去看水开了没有？”

王妈一边应着是，一边在餐桌附近像只疲倦的大鸟一样手忙脚乱晕头转向的飞来飞去。

小雨和小雪被王妈服侍得像两个公主一样，盛碗汤都不用自己动手，小雪已经可以确定是她妈妈事先和王妈商量好的，刻意做出的这场戏，就是演给她婆婆看的，王妈平时没那么听话恭敬（他们对王妈都很随意的，小雪小雨甚至对她很亲，王妈除了做饭做菜洗衣扫地，其他活基本也不做的，像这个给他们姐妹盛汤，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老娘平时也不会这样的支使保姆（小雪妈妈为人很和气，更是因为这个王妈在他们家做了多年，已经算是老朋友了），小雪想到这里，头都大起来。

小雪妈妈还在席上说：“亲家啊，我们家小雪这孩子从小有保姆服侍着，什么事也不会做，亲家你多担待。王妈呀，给我亲家夹菜啊，站着干什么？”

到了最后，可以说文龙的妈妈是高兴而去，负气而归，一肚子都是鼓胀胀的气，也明白了小雪妈妈在她们家设宴请她的原因。

回来她对文龙说道：“有司机有保姆就了不起吗，她女儿还不是嫁给了你！有钱有车又怎么样，还不是绝户头！”

她把“绝户头”三个字说得重重的，以示轻蔑和看不起。

“去看一下她娘用得着买衣服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说她给我买，还不是花了你的钱！三四百块花起来跟烧一样！”

老太太回家把衣服一换，趁着小雪和司机说话的空儿，对着儿子李文龙把所有牢骚都发出来。

“这女人结了婚，赚的钱都是这个家的，你看她怎么花钱的，跟她老娘一样，大手大脚，胡花一气！”

“。。。。。。”

“毛龙，这媳子的钱你也要管管，她的钱都到哪去了，你不但不管她的钱，还给她钱花，一给就是好几百，人家李长根的媳子跟李长根要十块钱买鸡蛋都要问半天！你倒好，这样乱惯她，看惯成什么样！哎哟，心疼死我了。”

“。。。。。。”

李文龙一直没吭声。他知道他老娘正在火头上，现在要是为小雪说几句，估计老太太高血压又要发作。

小雪刚谢过司机，让他走了，转过身想回自己家时，她妈妈的电话就直接打到她手机上来了，老太太在那边问：“小雪啊，你婆婆怎么说啊。”

小雪愣了一愣，看了看自己的家，那里已经亮了灯，她知道文龙和他老娘已经到家了，她现在上去，和她妈妈说电话不方便，便停下脚步，站在小区的黑暗里，纠着眉头对她妈妈道：“妈，你今天这是做什么？”

老人在那边笑了笑，对她说道：“小雪啊，妈今天花了两千多块钱，就是想你婆婆看看，我们江家可不是穷苦人家，我的女儿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让她不要小看了你，今天，妈事先跟王妈商量好了，好好的给你挣了一回面子！”

小雪哭笑不得，她在心里道，妈啊，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得再有钱，也没有用！道理很简单，因为你没有儿子，在她眼里，你就不值一文钱。这个观念不一样，做再多也没用的，我婆婆照样不为所动，您想帮我，结果却是给我增添了更多的麻烦。

可是小雪想着这些说给她妈妈听也没用，老人一片好心为她，难道最后还要被她指责批评一通？她只得在电话里说道：“妈，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婆婆对我挺好的。”

老人在那边沉吟了一下，对她道：“真的吗？这婆媳关系很难相处的，妈是过来人，妈担心你啊，你性子太好，不逼到没路走是不会吭声的，你不要什么事都不告诉妈，你受委屈了和妈说，妈给你想办法解决。”

小雪在这边听着，眼角就有点红红的，她知道自己的妈妈肯定是疼自己的，可是就像今天一样，不是越帮越忙吗，不用问也知道婆婆今天是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她今天去原本是想挣一回面子，让亲家看看她的手艺有多好，结果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乡下佬进城一样，被众人狠狠奚落了一番，婆婆受的气，小雪不用想也知道，只会增加她们婆媳相处的难度。

小雪的妈妈还在电话里念叨，叮嘱她要是知道了老人对于今天吃饭的反应要及时告诉她，小雪最后只得含糊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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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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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接完妈妈的电话，小雪回到自己家中，刚走进家门，家里突然出奇的安静，文龙和他老娘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很明显，原本两个人在说话的，因为小雪走进了家，两个人才噤了声。

小雪也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不安涌上她的心头，她知道婆婆今天去受气了，对她肯定更加的怨恨，简直就是新仇加旧恨。她没有勇气看婆婆的脸，她走进来，眼睛盯着地面，站在那里说道：“妈，你今天累了吧，早点去睡吧。”

老太太没有吭声，小雪一颗心剧烈的纠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和文龙在回家的路上说的话，他答应她了，说会和他娘讲清楚，让他老娘消除成见，目前来说，看不到任何成效。她看到老人不理睬她，想着也没必要再舔着脸说下去，当下也不看文龙，一个人不作声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太太看到小雪进了房间，压低声音对儿子道：“你看看，看我不理她，就板着脸进房了，对我有意见呢，这样做儿媳子的啊，都是你惯的！”

李文龙低了头，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只感觉一颗头都要炸开了。

“我老太婆辛辛苦苦烙了一晚上的煎饼，她们家怎么对待的啊，咬一口就丢在地上，这是粮食啊，糟蹋粮食是作孽呢，你爸要是还在世，不知道多心疼，毛龙，你还记得你爸吧，他在世的每一天，你们从小到大，你爸爸从来只吃你们剩下的，你现在娶了个媳妇，浪费成什么样啊，老头子，你真是可怜，估计气得要翻身了。”

李文龙再也听不下去，他猛的抬起头来，几近绝望的看向他老娘，老太太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对他哽咽道：“毛龙————”

听到这一声，李文龙原本想说的一腔的话全部生生咽了下去，是他不孝，他太不孝了，他不能对老人说，他不能。

他只得站了起来，视线落在别处，他对老人说道：“妈，今天晚了，去睡吧，我晚上还要加班做图纸，你也不要想太多，她们家我也去得少，一年难去几次。不想见就尽量少接触，妈，你去睡吧。”

老太太一听说李文龙晚上还要做图纸，立马不唠叨了，她说道：“行，那你去做图吧，妈去厨房弄点吃的，去她家吃饭，结果连饭也没吃饱，唉，这什么亲家啊，行了，你去忙吧。”

老太太用手拍打着自己地腰杆。缓缓地站了起来。好像还在说。“看。我昨晚烙一晚上煎饼。现在腰还疼呢。”

李文龙便点点头。低着头快速进了自己地房间。小雪已经洗过澡睡下了。他没有吭声。径直走在电脑面前。打开电脑。对着电脑检查手下地几个设计师发到他邮箱地设计图。那个大单他们现在还在接洽着。他现在删选手下地设计师。想着让哪一个去跟单比较好。而他们地设计图纸就是删选最重要地标准。李文龙在设计这一块很有才华。他在他们公司能当上设计总监。手下管着二十多个设计师。也是因为设计这一块才华过人地缘故。其它地。讲到口才。讲到人际关系。讲到为人处事。其实有很多不足。所幸。他自己也深明这一点。所以不管是当初读大学在学校地时候。还是毕业工作以后。他一直都在学习。每天都努力让自己地设计才能更上一层楼。

李文龙走进房间。原先就想着小雪肯定像他老娘一样。冲着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发牢骚。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让他意外地是。小雪很安静。长时间地一声不吭。

原本在电脑面前僵僵地坐着。等着听小雪地怨言地。结果却并没有。李文龙缓缓松了松脊背。心里涌起了对小雪地感激。与此同时。对小雪地不安与愧疚也涌上心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文龙原本心情很不好地。看了几张图纸。投入到工作中去。心境也慢慢平静下来。全神贯注去删选评定那些图纸去了。

小雪其实一直没睡着。她一直躺在床上盯着李文龙地背影看。原本想对李文龙说一些话地。但是想着昨晚该说地已经全说了。现在再说也是重复。没有用。便一直没有出声。

后来看看实在晚了，已经到晚上十二点了，她才出了声，坐起来对他道：“文龙，天晚了，睡吧。”

李文龙才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坐在椅子上回身看她一眼，笑了笑对小雪温柔说道：“你先睡吧，我今天要把这些设计图看完，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始选定设计师，开始材料报价了。”

小雪知道他工作忙，便也没吭声，两个人刚沉默一会，外面响起脚步声，小雪愣了一愣，然后就是老太太的高声大叫，她大概是怕儿子听不到，或者是担心儿子儿媳在房间里做些什么私密的事情，她贸然闯进来不太好，所以在外面提高了音量在叫：“毛龙，毛龙，妈给你弄了一些南瓜稀饭，还有狗肉煎饼，你开开门，妈送进来。”

小雪听到这里，两眼一翻，身体往后一仰，直接躺到床上去了，想起自己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衣，房间里一片凌乱，这是他们的卧房，非常私秘的房间，老太太此时此刻却要进来，她瞪着那床头柜上一盒没撕开的避孕套，还有垃圾桶里昨晚用过的粘有精液的卫生纸团，她苦恼极了。

外面的音量又提高了：“毛龙，你开开门。”

小雪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肩膀，把被子掖严实了一点，李文龙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对她关心道：“小雪，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老娘想进自己的房间，做儿子的是没有一点见外的意识的。

小雪只觉一腔火无处发，现在进来？！她没穿内衣，光着身子罩着一件吊带睡裙头发蓬乱，让老太太进来？老太太怎么看她？抑或是她大半夜的马上起床，穿上紧身胸罩，再罩上外套，穿好皮鞋，梳好头发，像上班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在老太太面前，恭敬的叫她一声：“妈。”她死盯着李文龙看，想这面前的男人怎么就不会想到她呢？不体谅一下她？

李文龙仿佛根本没有想到江小雪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等着她的答复，见她只看着他，没有吭声，便重复的问了一遍：“小雪，你要不要也吃点？饿不饿？”

他温柔看她，关心问她，那份情意，不用说也能明白的。

小雪拼命的把情绪压抑下去，压低声音，尽量显得平静的对他道：“文龙，你能不能到厨房客厅去吃，不要让妈进来。”

李文龙看她一眼，卧室里光线太暗了，只亮着粉红色的床头灯，他看不清小雪极其烦恼隐忍的表情，然而还是隐约从她的话语里意识到了她的不快和压仰，当下便点点头，说声好，走过去开了门，对老人道：“妈，我到外面去吃，小雪她睡着了。”

文龙把身子卡在门缝处，尽量把房间里的情景挡得严严实实。

老太太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屋子里幽暗一片，她心中不悦，想自己辛苦送吃的来，连进房的资格都没有，然而看到儿子憔悴的神情，便只得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你拿进去吃吧，天晚了，妈也要去睡了，你吃完早点睡吧，不要太累着。”

把一大碗南瓜稀饭还有一张狗肉煎饼塞到文龙的手里，转身走开了，李文龙看着自己老娘蹒跚的背影，心中泛起苦味，无奈的回了房间。

李文龙回到房里，关紧了房门，小雪重新坐了起来，卧房里开始弥漫着煮南瓜和狗肉混合的味道，小雪没有心情睡了。

她起身坐了起来，把一个枕头竖着，倚在那里，看着李文龙把稀饭和煎饼吃完，李文龙大概也知道食物的气味熏到了她，便很识趣的把吃过的碗碟拿回到厨房，小雪也没有吭声，李文龙重新回到房间里来时，小雪对他道：“早点睡吧。”

李文龙点点头，洗了澡上床睡了。

小雪原本想和他说什么的，这不是她的错，以前公公死的事不是她的错，今天亲家见面闹不愉快的事也不是她的错，老太太却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她头上，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李文龙了。

小雪看着躺在身边的文龙，李文龙原本平躺在她身边的，大概也感觉到小雪一直在若有所思的看他，便主动侧过身子，两个人面对着面的侧躺着。

“来，睡我胳膊下面，我抱着你睡。”

他冲小雪笑着，把胳膊抬起来，自己伸出另一只手把小雪揽在怀里。

对于小雪今天的平静和忍让，李文龙充满了感激。江小雪安静的缩在李文龙温暖的怀抱里躺着，像往常一样，她把脸枕在他的胸膛处，在安静的夜里，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自家男人清晰又稳定的健康心跳，那“怦”、“怦”的一声声，她曾经听过无数的夜，她几乎总是枕着他稳定有节奏的男人心跳声入睡的。

可是今天，她没有了往日的安逸与甜蜜，她把脸往下滑了一点，整张脸埋在床单以及李文龙胳肢窝组建的黑暗里，在那里想事情。她其实也很想像文龙老娘一样冲着文龙发牢骚，因为一个人心里有事拼命压抑着发泻不出来是非常痛苦的，更何况江小雪的性格又是很依赖李文龙的那种，平时年终奖评了一个优，或者受同事欺负了，不管是好消息坏消息，她总是第一个或笑或哭的告诉李文龙，李文龙就替她高兴替她发愁替她出主意。两个人这种生活过了四年，如今却不能了，江小雪心里有事，却不能第一个告诉自家男人。她得拼命压抑着，这还是第一次。

李文龙把她抱得紧紧的，又用大手横过被面给她掖紧了那边的被角，让她睡安稳后，再把自己的一只大手伸到她的内衣里面，抚着她丰满的**入睡，这也是他多年的习惯——晚上不握着他睡不着。

在黑暗中感觉到李文龙一系列的动作，江小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原本激烈翻腾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一瞬间全部消失，归于平静，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李文龙肯定听够了他老娘的唠叨，她不想再说了，这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昨天刚说，现在再提醒他，未免逼他太急了点。

这男人不容易，她爱他，因为爱所以理解他，也心疼他。再加上她本性温柔善良，所以她沉默了。

她打算观望几天，文龙既然答应了她，那么她给他时间。文龙此时此刻，也知道小雪一直在等待他的表现，他现在也最怕小雪问起，所以两口子之间闷闷的，一宿无话，沉默着睡了觉。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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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第二天早上，因为两个人要急着上班，也是像往常一样，火急火燎的起来，手忙脚乱的洗漱了，拿过老人递过来的早餐，匆匆出门，自始至终，小雪都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婆婆，她只是低着头匆匆接过早餐，急急的说声：“谢谢妈。”然后和着文龙逃也似的出了门。

晚上下班没有勇气提早回家，因为知道文龙多半不会很早回家，她没有勇气回到家里一个人面对老太太，在办公室呆坐到许久，刚好最近也没什么出版社杂志社约的稿子，在办公室无所事事。

撑到晚上十点，她才离开办公室，因为估摸着文龙现在回来了。然而回到家，李文龙却仍然没有回来，没办法，只得站在客厅，硬着头皮冲婆婆叫一声妈，老人站起来，笑眯眯的问她：“吃饭没有？”

小雪没有心情吃饭，现在两个人虽然没有大吵，婆婆今天还给她笑脸了，可是小雪知道，婆婆心里比起从前，肯定更加看不惯她了，她低声道：“妈，我在外面吃过了，我回房了。”

说完这些，便匆匆回了房间，回到自己房间，身子抵在门背上，自己吐了一口气，只感觉这个家怎么不像自己的家呢，一个人的家，难道不是随意放松心情的地方吗，为什么她回来后反倒觉得比办公室还要压抑。

她走到床头，发现昨天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清理干净了，床头柜上的那盒子避孕套也不见了，她愣了一愣，拉开下面的抽屉，发现套套安静的躺在那里，很明显，今天婆婆进房收拾过。

小雪叹口气，无力的坐回到床头，想着老太太要进来就让她进来吧，只要自己看不到就行，眼不见心为净。

刚坐在床头，突然发现不对劲，她猛的站了起来，就发现文龙给她新买的水晶桌不见了！

她站在那里，环顾房子四周，还是发现那张桌子找不到，她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脚步都站立不稳，匆匆的拉了房门走出去，老太太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电视，小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开一张笑脸，对老太太尽量平静的说道：“妈，想问你一下，我房间的那张水晶桌到哪去了，我刚好要放一下电脑。”

“哦，我看家里有两张，就把新买的那张换了十把椅子。”

老太太语气淡淡地。手里拿着遥控器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雪呆了一呆。只觉得眼前发黑。怒火像风暴一样。从她心底旋转着升起。婆婆却悠悠地站了起来。指着一排放在客厅地椅子对她说道：“小雪啊。我看家里只有沙发没几把椅子。这家里万一要是来了亲戚客人都没有一个坐地地方。你说是不是。所以我就换了十张椅子。这椅子便宜着呢。只要两百块钱一把。一张桌子换了十把椅子。”

那是十把老式地曲木椅。颜色是那种鲜明地桔黄色。和他们整个房间素雅地装修一点都不搭调。

小雪低下头去。紧紧地咬住嘴唇。她几乎要疯了。她再也受不了。那是文龙送给她地礼物啊。她最爱地人送给她地东西啊。老太婆竟然不经过她地允许拿去换了？！

他们在一起四五年。李文龙送给她地礼物她哪一个不是爱若珍宝。珍之重之？！

这个时候。房门“卡嗒”响了一下。老太太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毛龙。你回来啦。”

李文龙笑着点点头，今天已经选定了设计师，对方业主看过图纸，对设计师的设计也很满意，明后天估计就可以进入材料报价这个流程。

他笑了笑，心情是非常愉快的，亲热地叫了一声妈，走进房间来，看到小雪低头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他征了一征，小雪抬头看他一眼，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她没有吭声，直接转过身含着泪进了房间，就是此时此刻，她也不想撕破脸当着文龙的面和老太太大吵，她不想让文龙伤心，让文龙为难。

李文龙看到了小雪脸上的泪光，他征了一征，直觉发生了什么事。

“毛龙，你吃饭没有，妈今天做了芋头稀饭，我给你盛去！”

老太太小脚迈得飞快，一会就端来一大碗稀饭，把一个煎饼塞到文龙手里“毛龙，这是妈今天新烙的煎饼，妈今天又烙了很多。”“毛龙，狗肉吃完了，这是牛肉煎饼，妈从老家带过来的袋装狗肉全没了，你要是想吃，我打电话回老家，叫你四哥寄过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坐在儿子身边，心情十分愉快的和他絮絮叨叨。

文龙也和他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心里十分的想快点吃完饭，回到房间告诉小雪这个好消息，他们已经和业主签下了合同，接下来就是装修结束，直接拿钱，二十多万啊，他们的丰田霸道！

然而，无意抬头间，他突然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十把椅子，他征了一征，对老人问道：“妈，这椅子哪来的？”

老人把水晶桌换椅子的经过和他说了，“妈今天收拾房间，在你房里发现那个家具城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妈想了想，就打电话过去问了，结果对方很礼貌，我说要换家具，他们就同意了，你看，不但服务态度好，动作还很快，上午打电话，下午就送过来了，毛龙，你看换得好不好，一张小小的玻璃桌子那么贵，又没点用，再说家里还有一张，这个居家过日子要会过啊，古话说得话，积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比水退沙，你说是不是，你看换了十多把椅子，要是你四哥二姨从老家过来了，你同事朋友来了，也有个坐的地方不是？”

李文龙重重的低下了头，脑海里都是小雪满是泪水的脸。他苦恼极了。

“妈，这城里不流行走亲戚，隔壁邻居是谁都不认得，同事也不流行四处走动，你以为还在老家啊，这家里本来地方不大，你还整十多张椅子，妈，你怎么不事先问问我。”

李文龙用大手抹了一把脸，一张脸都痛苦的皱缩了。

看到儿子突然痛苦的神情，老太太有点心虚，可是还是认为自己有理，嘴硬道：“无论如何，换成十把椅子总没错的，再怎么没用，也比水晶桌要好是不是，那么一张玻璃桌子，那么小，而且动不动就坏了，又那么贵，用来做什么呢，毛龙你说是不是？”

李文龙已经不想说下去，心里着急担心小雪，饭也不吃了，咬到一半的牛肉煎饼和着半碗稀饭丢在桌子上，狠狠心站了起来，对老人直接说道：“妈，我最近真的好累，我今天早点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不等老人回答，就进了自己房间。老太太愣了愣，儿子对她这样的态度，这还是第一次，一时间倒是让她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刚走进自己房间，就看到小雪低着头坐在床头。

文龙急步走过去，弯腰抱住她，对她道：“小雪，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我妈找到了那家具城的名片——”

小雪试图推开他，李文龙抱紧了她，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妈错了，对不起。”

小雪再也受不了，全部爆发出来：“你妈是不是有病！是不是？！这么小的一个家弄十张椅子干什么？！她还以为是她的北方农村！人家那曲木椅都是陈旧过时的！人家当然高兴给她换了！她还跟得了一个宝一样！有病！有病！”

江小雪的声音很大，她再也顾不得了，老太婆在外面听到了，她也无所谓，就是要让她听到！

李文龙抱紧了她，两道浓眉痛苦的拧在一起，他轻声道：“小雪，你小点声，小点声好不好。”

江小雪听到这里，心头更是火起，小点声？到现在你还顾及你那老娘？！

她一把狠狠的推开李文龙，匆匆擦了一把满是泪水的脸，咬着牙对他道：“李文龙，你答应我的我希望你做到！我要我那张水晶桌！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拿不回来，还是老话，我们离婚！”

她不看他，匆匆进了卫生间。

李文龙呆在那里，只觉得突然背上压了巨石，他不自觉的弯下腰去，缓缓的坐在床沿，他看着自己墙壁上巨大的影子，只觉得那影子也是无奈的，为难的，不堪重负的。

两个女人现在不吵了，可是把所有的为难都推在他身上了。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48

气死了，儿子媳妇的东西，不经主人同意，擅自卖掉，怎么还有这样当婆婆的。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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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小两口由从前的亲亲热热，无话不说，变成了现在的冷冷清清，无话可说。江小雪冷若冰霜的沉默，无形中给了李文龙很大的压力。

晚上两个人背对着背睡去（李文龙想抱她在怀，小雪不理他），这样的情形很少见，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面对面的相拥而眠（虽然这种姿势李文龙累得慌），而且李文龙虽然在外人面前内向沉默，可是在小雪面前却很活泼，大概也是因为相爱很深，所以在小雪面前放得开的缘故。晚上抱着小雪面对面的睡觉的时候，他甚至会即兴的在小雪的耳朵边扯开喉咙唱“一碗碗那谷子两碗碗米，面对面睡觉我还想你————”每次他突然唱这歌，小雪就感觉特别的幸福，抱着他又是笑又是叫的，整个人窝到他身上去，有时候骑到他身上，赖着不下来。

以前，他们是很幸福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早上起来，一起出门时，老太太递给他们两个人早餐，江小雪平生第一次没有接过来，也没有说话，直接拿起手袋，转身出了门。

老太太很不高兴，把早餐重重往餐桌一放，对着小雪的背影愤怒道：“拉长了脸给谁看！给谁看！”

李文龙苦笑，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早餐，垂了头对老人道：“妈，我出门了。”

他匆匆追向江小雪，把早餐塞到她手里，江小雪拧过身子，不肯接，文龙对她道：“小雪，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会拿回那张水晶桌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小雪看他一眼，仍然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只要一开口就要掉眼泪，说话没有了任何意义，她该讲清楚的都讲清楚了，李文龙真要是爱她，他应该行动了。

她深深看他一眼，平生第一次没有和他并肩走着，而是快步离开他身边，自己挤上了上班的公车。

李文龙呆呆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份发烫的早餐，苦着脸不知何处何从。

江小雪坐在公车上。清晨地太阳隔着车窗玻璃射进来。落在她地指间。落在她地银戒上。折射出一片耀眼地光芒。她征了一征。把带着戒指地手缓缓举到面前。这枚银戒她戴了很多年。这还是和李文龙热恋地时候。他为她买地。这其间。因为常年戴着。年代久远。戒指还断为两截过。江小雪也没有把它丢掉。而是找了一个银器铺。叫师傅给它重新捍上了。至今仍戴着。

她是那么珍惜李文龙送给她地每一份礼物。

一张水晶桌。在老人地眼里。就是一件华而不实极贵无比却没有半点实用价值地家具。它地功能远远比不起十张物廉价美地曲木椅！

虽然在小雪地眼里。那些曲木椅陈旧过时。可是老太太根本不可能有时兴与否地概念。这家具嘛。又不是衣服。经用就好。

然而。在江小雪地眼里。那张水晶桌是李文龙送给她地礼物。那上面有他地爱。有他地情。是她心爱之物。怎么会是一件普通地家具？

这些年来。李文龙总是隔三差五地要送她礼物。从他们开始恋爱那天起。情人节（还是分中国地西方地。一年过两次）。小雪地生日。或者是李文龙到外面去出差。吃地穿地。玩地用地。他总是从天涯海角五湖四海买回来送给小雪。

小雪当然也知道，只有一个男人真心实意的深爱自己，他才会走到哪里，想她到哪里，才会不停的给她打电话，不停的给她买礼物。所以李文龙送给江小雪的礼物她全部珍而重之的珍藏着，比如说这些年，李文龙给她买的饰物手袋裙子皮鞋披肩不知有多少，她也不可能全部都戴上穿上，很多只能放在抽屉箱底里，但是因为是他送的，她既使不能天天戴着，一有空，只要翻出来看看，想起这是李文龙在哪买给她的，什么时候买给她的，江小雪的心里就会很甜蜜幸福。

江小雪的手上现在还戴着那枚银戒，结婚的时候，因为要凑够房子首付，李文龙没钱给她买钻戒了，小雪也一直没吭声，因为她爱他体谅他，后来李文龙有了钱，手头不那么紧了，马上给她买了一枚钻戒补上了，但是她却从来不戴，手上一直带着那枚银戒。

为什么？因为这枚银戒是他们热恋的时候，她深爱他，他也深爱她的时候，李文龙给她买的，尽管它价值不过五十块钱，是地摊货，可是没有任何珠宝能够超越这枚银戒在江小雪心中的价值，女人最爱的珠宝不是最贵重的，而是一个男人在最爱她的时候给她买的。所以她一直带着这枚银戒。

在江小雪的眼里心里，水晶桌怎么只是水晶桌，那是李文龙对她的爱啊。

而这些，在农村节俭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怎么理解，年轻人的浪漫想法她怎会懂得？

老人私自作主拿去换了，把水晶桌换成了曲木椅，不但伤了她江小雪的心，更加让她有了愤怒和危机感，这个家不是她的了，已经不能由她做主了！东西放在自己家还会失去，这家还是她的家吗？

所以江小雪现在恨老太太恨得发狂，她就是最好的性子也不想再对这个老太婆好了。原本因为对文龙的爱让她对这个老太太礼貌有加，和颜悦色，现在她做不到了，凭什么？！

而这些，李文龙都知道，他知道这所有的原因，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李文龙整整一天心情都不好，尽管工作进展得很顺利，那个公装大单也已经签下了合同，进入了材料报价的流程，可以说成功拿下来了，如今就等着装修完毕，对方业主付钱。

手下二十多个设计师在他们设计部兴高采烈，李文龙隔着玻璃墙看着他们，他们在外面有说有笑，个个都兴奋不已，李文龙却心如止水，高兴不起来。是的，如果是以前他会很开心，几百上千万的公装大单，他一个人的提成收入起码有二十万，有了这些钱，他可以买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车子，在深圳成为有房有车一族，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自己的老娘和自己的老婆吵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而这两个人，在他心目中都是最重要的，他该怎么办？

让老娘回老家吗？怎么可能，老爸已经不在了，如果他让老人孤苦无依的回老家。别说亲戚朋友的指责，就是他自己，也会因为罪恶感一头撞墙致死。

和小雪离婚？更是不可能。他是那么爱小雪，小雪是城里的有钱女孩，一直锦衣玉食的长大，毕业于重点大学，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有才华有能力，最难得的是她性格很好，和文龙几乎没有吵过架，其中最最难得的是，她跟他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处女（至今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虽然在心里反复说，她不是处也没关系，可是事后见红了，拿起那块有着红色小花的白色浴巾，他还是在床头傻呵呵的几乎笑了一宿）。

这样的老婆，李文龙从来没想过要舍弃她，她在他的生命里，他疼她比任何人都要宝贵。两个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舍弃谁都等于是杀了他，可是现在，他最看重的两个女人，却并不能如他所愿的在他的照顾庇护下和谐相处，两个人明枪暗箭，杀得不可开交。

他该怎么办？

李文龙用手扶着头，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苦着脸为难了一整天，思索了一整天。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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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下班的时间，李文龙仍然呆坐在电脑面前，没有起身下班的意思。手下的设计师看他还没有走，便在外面笑闹着商量了一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设计师走出人群，径直走到李文龙办公室外面，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李文龙愣征一下，他抬起头来，看着是手下的员工，说声：“请进。”那女下属便笑着走了进来。

她叫周艳红，毕业于上海美术学院，很有才华，这次跟单负责的设计师，就是她，李文龙之所以最后决定由周艳红负责这个单，一个原因是她自身很有才华，业主看中了她的设计图，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周艳红和他一样，都来自于贫穷偏避的农村，通过考上大学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才在这个大城市有了立足之地，这其间的不容易他能够深刻明白，他有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还记得周艳红来公司面试的时候，人事部曾经传了很久的笑话，猎头问她觉得做什么事最辛苦，周艳红回答说是插秧，她说：“我从六七岁就开始下田插秧，一直到读大学，我觉得插秧种田是世上最辛苦的事情。”

她在公司的面试经历成为公司传了很久的笑谈。

后来李文龙从她的简历上知道周艳红的老家在湖南农村。

虽然一南一北，但是出身地却是相同的贫穷落后。

周艳红成为这次公装大单的责任设计师，这也是其它设计师推荐她来找李文龙说事的原因。想着既然总监挑了周艳红负责这个公装大单，那么由周艳红去说，李文龙应该也不会生气。

“有什么事吗？”

李文龙虽然长得帅，在公司却素来以严厉出名，所以，手下一般都不敢亲近他，今天下属下班主动来找他，让他有些意外，李文龙现在心情不好，又是下班时间，所以对于走进来的下属，有点微微不满。

周艳红高大苗条，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唯一的遗憾就是皮肤不够白晳，不过也算是黑里俏，设计部私下里都叫她“黑玫瑰”，是公认的美女，她笑了笑，看着李文龙一直低着头，没有睬她，心里便也慌慌的，然而想到设计部的同事都在外面等着，来了也来了，便只得鼓起勇气对李文龙小声说道：“总监，同事说设计部拿到大单了，要好好庆祝，今天晚上想一起去吃个饭happy一下，我们想请你一起去，是我的意思，也是大家的意思。”

周艳红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玻璃墙外面站着的二十多个同事，说出来脸已经微微红了。毕竟刚工作一两年，仍然年轻腼腆。

李文龙才知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他笑了笑。想着合同已经签下来了。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庆祝一下是好事。再加上他心事烦杂。根本不想回家。当下便笑了笑。站起来说道：“好啊。你们商量去哪吧。我请客。”

周艳红有意外之喜。没想到总监不但答应了。而且还承诺他请客。当下立马连声说好。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设计部二十多个人加上李文龙一起先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去KTV唱歌。大家都很活跃。李文龙心里有事。没心情去唱歌。一个人闷坐在沙发一角。独自喝着啤酒。听着手下在那里一支一支地点歌唱歌。不知不觉。面前地啤酒瓶已经数不过来。而且借酒浇愁愁更愁。李文龙灌酒之后。却是更加烦恼。

包厢里又闷又热。李文龙把黑色地西装脱了。把领带扯开来。挽起白衬衫地袖口。坐在那里继续闷头喝酒。他留着干净整齐地小平头。有着细长温柔地眉眼。再加上挺直地鼻梁。虽然不白却洁净地皮肤。说他长得帅绝对不是厚誉。

当初江小雪第一眼看到他就怦然心动。也是因为他长得帅地缘故。他是不但身材高大。五官精致。难得地是气质还很儒雅。总之。你看到他地人。绝对不会想到他来自那么贫穷落后地农村。

小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要夸他长得好看，李文龙就谦虚的笑，对小雪说道：“小雪，你是没看到我爸，你看到我爸才知道什么叫真的帅！刘德华算什么，我爸比刘德华帅多了。”

小雪起初不信，后来和李文龙第一次回他北方农村的老家，亲自看到了老人，老人在城里儿媳子面前也有几分得意，拿出他年轻时和其它六兄弟在北京**前合影的照片给她看了，小雪不由的想起一句话：“真正的高手在民间。”改一下就是“真正的帅哥在民间。”

她也明白了李文龙和李文虎长得好看的原因了，他们都遗传了他们老爸的好基因。

李文龙在那里拉开了架势闷声喝酒，和他同坐在角落的，还有周艳红，她不敢和总监坐得太近，总监平时不苟言笑，不让人亲近，现在看到李文龙一个人闷头喝了这么多酒，她有点担心他，走过去对他道：“总监，你不要喝这么多。吃饭的时候就喝多了，现在不要喝了。”

因为音乐的声音很吵，所以她的声音很大。

李文龙笑了笑，摆摆手，意思是让她不要担心，周艳红便不敢再多说话，安静坐回到角落里。

大家唱歌唱到累了，看到李文龙一直没吭声，便闹着要总监唱歌，李文龙只知喝酒，使劲摆手不肯唱，他是一个内向的人。当然，很小的时候，赤着脚在河里摸鱼在一望无垠的麦地里跑动时，他是很活泼快乐的，现在变得内向沉默与生活经历有关。读小学的时候，在一个有钱同学家上厕所，拉完之后，才知道这不是自家的灰堆，扒上一堆灰盖上就没事了，七八岁的孩子看着一堆大便着急紧张，最后没了办法，只得偷偷溜了，因为他没有用过冲水马桶，后来到镇上读中学，有一个镇上的同学对他很好，中考的时候，因为李文龙成绩好，那个同学的爸妈便去了一趟李文龙在农村的老家，给他爸妈送了许多吃的礼物，提出要求，中考的前两个月，让李文龙住在他家，陪着他儿子，顺便帮儿子辅导一下功课，文龙爸妈觉得面子上有光，庄稼人又大方，自然是高兴的同意了。所以李文龙就和那个同学住在一起了，住在他家里，李文龙是第一次看到热水器，同学对他妈妈说：“妈，给他一个桶洗澡吧，他不会用热水器。”这样他就每天用桶接了热水器喷头的水来洗，他其实很快就会使用热水器了，但毕竟是别人家，所以一直用桶接水洗澡，也是第一次开始天天吃到肉，以前家里是想吃肉了，由他们提出来，大人才会省下钱去买一斤到半斤，也是第一次知道饼干可以一大箱一大箱买，以前他们家，偶尔爸爸多挣一点钱，才会给他们买几块钱的零食回来，总之，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生来的不平等，以及贫富的差距。临分别的时候，同学拿出一大堆衣服，对李文龙说道：“这是我的衣服，给你穿吧。”

李文龙原本想谢他的，但是那同学接着说了一句：“我是真心想送你衣服穿，看你没什么衣服，你不要多心，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就是这一句话，让李文龙意识到他们一家虽然请他辅导了两个月，骨子里却是看不起他的，因为他们家穷，他出身农村。再后来考上大学，他为了省点钱，每年寒暑假由家里去读大学，他的妈妈总是要给他烙一整天的煎饼带上，那种煎饼又干又薄，可以放上很久，李文龙带上那些煎饼，再配上老人给他腌制的小菜，咸豆子，辣萝卜条，豆腐乳，基本上在学校里，就只要到食堂吃一餐中饭就行，早饭晚饭都可以吃煎饼配小菜解决，他怡然自得，但是没想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室友却受不了他咸豆子的怪味，有一天他像从前一样打开来吃时，一个室友忍无可忍，把他一瓶咸豆子拿到宿舍外面的阳台上，对他道：“李文龙，我实在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到外面去吃！”

后来过久了大学生活，这种差别就越来越明显，室友穿着耐克的鞋子，阿迪达的运动衣，而他，从头到尾穿的都是一身灰色的过大的西服配上回力的球鞋，这样的衣服他穿了四年，两套这种衣服轮流着穿。

曾经不知被多少大学的女生指着脊背笑话过。

他从小在这种生活里环境里长大，慢慢的，就越来越少话，越来越内向，所以虽然长得不错，却自卑敏感（小雪总是夸他长得帅，文龙就在心里苦笑，男人好看有什么用），在大学没有勇气追孩子，四年的大学时光全部用来读书去了。

他知道，城里的人看不起他来自农村，他也知道一个人的出生无法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跳出农门，所以他一直拼尽全力的学习工作，也是因为他聪明又努力，才有了今天在深圳的地位。

正因为从小经受着这些，所以对于自己的亲人家人，他就特别的体谅，比如现在读大学的弟弟李文虎，无论如何，李文龙不想让弟弟重复自己的大学生活，所以总是主动给他寄学费生活费。

也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全心全意的去赚钱，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助一家人，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再没能力，也要照顾好自己的父母弟弟，能力大点，四哥二姨以及几个侄子都要照顾好，能力再大点，那么整个家族能帮的都要帮。

这是他的人生理想和目标。

在小雪的眼里，这也是他最大的毛病。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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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总监，你家在哪啊，我们送你回家。”

李文龙在那里发酒疯：“我没醉，继续喝，继续喝。”

脸上泪痕狼藉，已是失态，几个下属从来没有看到李文龙这样的情绪外露过，他在公司从来都是沉默少语，不苟言笑，但是对工作却很严谨，下属谁要是做错了事，画错了图纸，总要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几个手下从来没有看到这种光景。

两个男设计师面面相觑，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还是周艳红聪明，对他们道：“你们找找总监的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爱人的手机号码。”

一个男设计师听了她的建议，找出李文龙的手机，翻了翻通讯簿，在首页第一个号码里就找到“老婆”两个字的手机号码，那个设计师笑道：“我们总监对他爱人真好啊，号码放在第一个，而且注明是老婆。”

他一边说一边拨通了小雪的手机号码，小雪接到电话，立马说了家庭地址，自己出了门，在小区外面等着。

老太太一直在家里忙活着，看到小雪回来了就一直没搭理她，如今接了个电话，匆匆的就跑出了门，衣衫不整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不由在鼻子里哼一声，觉得这儿媳妇太不像话。

车子照着地址开过去，李文龙还在那里告诉周艳红：“小周，你唱的歌我也会——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爸，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

他突然大声哭喊，扯开喉咙唱，几个手下脸都吓白了，幸好出租车的司机没有吭声。

送到小区外面。小雪看到车马上迎了上来。李文龙倒在小雪怀里。小雪扶着他。给他几个手下道了谢。李文龙虽然喝醉了酒。可是小雪还认得。对她道：“老婆。我没醉。我还要喝。还要喝。”

李文龙身材太高了。足足比小雪高了一个头。如今那么高大地人要她扶着。搀扶着站在那没问题。但是如果想扶进房间。简直就是拖着李文龙地两只脚往前走地。就是这样。她一个人也根本不能胜任。幸好几个手下走上前来。对她道：“嫂子。我们送他上去吧。我们不知道总监会喝醉。你不要怪总监。要怪就怪我们吧。”

小雪微微一笑。谢了他们。看李文龙酒醉地样子。心里也难过。在他几个手下地帮助下。扶着李文龙进了房间。老太太搬出新买地老式曲木椅子忙着张罗。招待几个下属坐下。周艳红嘴甜。一口一个阿姨。又是帮老人搬椅子。又是帮老人端茶递水拿糖果地。还说他们是李文龙手下。李文龙是他们总监。总监很有才华很有本事。人也很好。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客人。想着他们都是自己儿子地手下。不由听得心里十分舒畅。

看着李文龙地三个年轻地下属坐在她买来地椅子上。老太太很开心。而且十分地得意。在心里说道：“看。毛龙。你好像还怪妈。妈错了吗。妈活了一辈子。过地桥比你走地路还多。妈错了吗。这不就来客人了吗。如果我没把桌子换成椅子。这家哪有他们坐地地方？”

老太太忘了客厅地大沙发。三个人也可以坐沙发地。更何况。如果不是她换椅子。这几个手下根本不可能到李文龙家里来。但是老太太不这样想。她只是有点洋洋得意。因为水晶桌换曲木椅让她占了上风。她不免有了一些成就感。感觉这个家还是她做主地。在小雪家受地气也就消了许多。

周艳红等几个手下要走。老太太却要留他们多坐一会。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再次提出要走时。老太太才恋恋不舍地送他们到门口。十分真诚热情地欢迎他们下次再来玩。

小雪一直关着房门，给文龙脱衣服，脱鞋子，李文龙一直在那里闹腾说酒话。闭着眼睛要睡了还拉着小雪的手，对小雪道：“小雪，我为难啊，我已经对不起我爸了，我不能再让我妈伤心了，可是小雪，我看你掉眼泪，我这心，跟被人纠了一样，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小雪正在用热毛巾给他擦脸，听到他这些酒后之话，忽然征了一征，又刚好发现他脸上都是狼藉的泪痕，知道这个男人不久前肯定狠狠的哭过，她的心里难过，眼泪也涌了出来，她从来没有想要让他为难，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重新打湿了热毛巾，把他的脸温柔的擦干净，将他的两只手塞到被窝里，哄他睡下，文龙渐渐的安静下来，沉沉睡过去。

隔着紧闭的房门，客厅里在放电视，是无数个电视台反复播过的《血色浪漫》。

江小雪之所以对这个电视剧有印像，是因为李文龙对她讲过的，很久的以前，某天晚上，两个人刚刚上床相拥着睡好，李文龙突然在她耳边唱起：“一碗碗那谷子——”

江小雪听得又是笑又是叫的，因为李文龙平时很木讷的，基本上很少唱歌。小雪对他道：“你这歌在哪学来的？”

李文龙嘻嘻的笑，微微红着脸，不无得意的看了小雪一眼，像一个被大人夸奖的孩子一样，他告诉小雪：“今天中午休息，我部门的设计师在电脑上看电视剧，什么血色浪漫吧，我听到这两句，想着我要是学会了回家唱给你听，你肯定会高兴的，嘿嘿，果然是———”

“一碗碗那谷子两碗碗米，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外面的电视里刚好也在唱这两句，小雪不知道是那几个年轻的下属在看呢，还是客人走了，老太太一个人在看电视。

她呆呆坐在那里，李文龙极少沾酒（除了工作上的应酬，平时基本不碰），几乎从来没有醉过，这还是他们结婚后，他第一次喝醉。

她心事无限，静静的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李文龙。

老人在外面收拾着客人走后的房间，一边留神注意着小雪文龙的房间，为了更加仔细的听到房里动静，她甚至把放着的电视也关了，随着电视灯关掉的声音，发呆的小雪也征了征回过神来，四周一片沉寂。

老太太很担心酒醉后的儿子，她是多想冲进房间去看看啊，问他要不要喝点姜汤醒醒酒，可是房间的门关得紧紧的，老太太打扫完客厅，把那些曲木椅重新排成一排，手头就空空的，没有事情做了，她在客厅小坐了一会，心里挂念着儿子，七上八下的，想这儿媳子平时连个饭也不会做，现在毛龙喝醉了酒，她会照顾吗？她能照顾好吗？老太太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最后鼓起勇气走到小雪文龙的房间，竖着耳朵在房门外听着，房间里很安静。

老太太沉默着在门外听了一会，仍然听不出什么，心里更加不安，最后只得在门上敲了敲，对里面道：“毛龙，你睡了吗？”

和江小雪因为换了水晶桌的事情吵开后，小雪一直板着脸不叫老人，老人自然端着架子在那里，明明是她江小雪的错，难道要她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先叫她？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到了现在，老太太虽然很关心李文龙喝醉酒的情况，却只能唤着酒醉的李文龙，江小雪的名字她是绝对不会叫的，这样就导致了许多不方便，因为李文龙已经喝醉酒睡过去了。

小雪一直坐在床头，现在听到老太太在外面喊门，她想起这些事情，原本幸福的生活，都因为这个老太太来了变了样子，文龙何曾这样为难过，何曾这样醉过酒，何曾流过眼泪？

想到这些，她便皱起了眉头，任由老人在外面叫着，就是不吭声。

“毛龙，你睡了没有？头疼不疼，妈给你熬点姜汤醒醒酒？”

里面没有回声，老太太更加担心。叫喊的音量也提高了。

小雪回头看了门口一眼，再次冷漠的置之不理，如果是换了以前，她肯定会很快的答应一声，嘴甜的叫声：“妈。”，然后麻利的给老太太开门。但是现在，她不了，凭什么？这个家是她的，她一定要争回主权，争回自己的老公，争回自己的家！

江小雪把文龙额头上已经冷了的毛巾取下来，重新兑了热水给他换了，再盖在上面。拧毛巾的时候，从毛巾上掉下去的水流落在水盆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这样的水声显得特别响亮。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可是耳朵尖，她听到房间里的水声，立马板起了脸，心想这儿媳子明明在房里听见她在外面，竟然不吭声，竟然不开门！

她老太太担心自己的儿子，想看一眼儿子，她竟然不吱声不开门，不让她见？！

怨气集在老人的心里，越来越多。

然而，她想着一定有办法的，她会有更好的办法！她不会求着这个儿媳子开门，老太太很快的想了想，然后就转过身，麻利的去了厨房，自己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满满的端到文龙和小雪的房门前，在那里大声叫道：“毛龙，你开开门，妈给你熬了姜汤，你喝一点，醒醒酒。”

老太太声音很大，而且反复叫了两遍。所有的一切她都考虑到了，如果儿子还醒着难受着，听到了她的声音肯定会来开门的，让她看一眼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这颗心也会安定许多，如果儿子喝醉酒不醒人事了，她叫这么大声，江小雪也能听到，她这话外的意思就是：“我现在熬了姜汤是来给我儿子醒酒的，你要是再不开门未免也太过份！”

这是老太太对于江小雪不开门想出来的计策，只可惜这一招没有半点用，里面仍然一声不吭，江小雪权当作没听见，就是不开门，她实在气到极点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小雪坐在床头，照顾着李文龙，老太太一直捧着一碗满满的姜汤站在外面。

她僵僵的站在儿子门口，原本暖暖的姜汤在指间变凉变冷，听到里面的些微响动，那些轻微的声音却像一把把利箭一样刺入她的耳朵，刺入她的心里，在向她宣告着，你儿子不是你的了，你连看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儿子不是你的了，你儿子不是你的了。”

感觉声音在一遍遍回放，在耳朵里嗡嗡的响。

老太太越想越可怜，想起怀胎十月，辛苦养大，中年得子，从小真是捧在掌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直盼啊盼，盼他长大，盼他成家，盼他娶媳子，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她却连见儿子一面都不能了。连见儿子一面都不能了。

老伴走了，小儿子还在读大学，千里迢迢的来投奔大儿子，每天辛苦做家务，一心为这个家，她做错了什么？现在竟然连自己儿子的面都见不着？

老太太想不通，受不了，最后端着姜汤的一双手气得不自禁的颤抖起来，间歇性的痉挛一开头就没完没了，两只手抖得无法控制，然后浑身无力，脑袋发晕，老太太只觉四周旋转得厉害，手一松，身体前倾，她匆忙中用手扶着门板，却扶了一个空，整个身子不自禁的往地上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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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外面“砰”的一声响，小雪吓了一跳，她呆了一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迅速的站了起来，然后跑出去，拉开房门，就看到她婆婆已经栽倒在地上，一只碗碎了，姜汤流了一块，老太太气喘吁吁的，两只手抖成一团，起不来了。

小雪不由担心，她俯下身，伸手去拉老太太，老太太虽然摔倒了，可是神志还是清醒的，看到是不让自己进门看儿子的儿媳，立马用劲力气推开江小雪，嘴里怒道：“不要你扶，不要你扶，毛龙啊，毛龙——”

老太太哽咽着叫出儿子的小名，立马眼里涌出泪水，伤心得不能自已。

江小雪知道老人在生她的气，她走到老人身边，不顾她拼命的反对，一手拉起老人的胳膊，老人还在推她，对她板脸怒道：“走开，走开，我不要你扶，我要我儿子扶。”

江小雪笑了笑，把老人的身子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来，一边对老人笑着说道：“你儿子喝醉啦。”

一边往老人的房里走去。

被江小雪扶着的老太太很无奈，那是老年人对于生命衰老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身体力气不如年轻人，有时候甚至自个身体出了毛病，都无法自理。毕竟七十多岁，上了岁数了。

“毛龙，毛龙，你来看看妈啊，妈好可怜啊，活了一辈子，这还没死呢，竟然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你走，你走，不要你扶，不要你扶！”

此时此刻，老太太恨小雪也恨得发了狂，想这个儿媳先是逼死了自己的老伴，如今又不让她见这个儿子，这儿媳简直就不是人，简直太过份了！

想起北方老家的李老头，他儿媳子挥着菜刀叫他滚，她以前还挺同情那老头的，现在想来，自个与他也是同样的命运。老太太一边想着一边伤心的自语着。

江小雪权当作没听见。她咬着牙用劲了力气扶着老太太。老人虽然个头不高。身体却蛮重地（因为胖）。小雪扶着她很是吃力。老人却还试图推开她。两只手不自禁地急速地抖动。明显不由自己控制了。还在那里固执地想要推开小雪。小雪看在眼里。没有作声。用劲力气把老太太扶回了她地房间。让老人躺在了床上后。她便开始在附近地床头柜里找降血压地药。

“妈。你地药放哪了？”

老人地房间她从来没有进去过。自从婆婆来了。这间客房就给老人住了。老人住进来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这房间半步。所以老人把药放在哪里。她是真地不知道。

老人看她一眼。侧过脸去。一张脸拉得无比地长。眼睛都是微微地闭着地。十分地生气。

眼泪顺着脸缓缓地往下流。嘴里喃喃地念着儿子地小名“毛龙。毛龙。”

江小雪知道她是拒绝回答了。只得自己找药。幸好让她在床头柜地第二层找到了。她又去客厅倒了水。想服侍老人吃药。老人不理她。小雪看老人气色还好。只是很生气地样子。便只得把药和开水放在一边。对她道：“妈。那你自己吃吧。”

老人别过脸去，宁愿对着墙壁也不去看她。

小雪看她一眼，知道老太太之所以这样生气，也是因为她刚才故意不让她进门看李文龙的缘故，她本性是善良的人，现在想来，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也的确是有点过了。

她想了想，对老人说道：“妈，刚才是我对不起您，我跟您道歉。文龙没有事，他睡着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想着明天，明天再说。

江小雪说完话，老太太没有理她，小雪看了房子四周一眼，房里安静极了，她看了看老太太，看老太太一张仿佛长满了绿毛的脸，心里不由负气，想着她好歹也承认自己错了，如果不是你当初换我的水晶桌，文龙就不会喝醉酒，文龙不醉酒，我也不会关着门不理你，我也已经认了错，你还要我怎么样？刚才没我，您老估计现在中风了呢，还对我摆脸？！她觉得有必要和老太太说一下，因此，沉吟一会，她半是劝慰半是威胁的说道：“妈，您有没想过，以后也会像今天一样，您儿子不在家，或是喝醉了酒，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您年纪大了，如果突然发了病或者摔倒了，这家里只有我—————”

江小雪想让老太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老太太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

江小雪知道老太太虽然年纪大，可是耳聪目明，听力好得很，肯定听到了，她补充说道：“文龙经常不是加班就是出差的——”

老太太征了一征，一时间倒没有明白儿媳妇的意思，只知道这儿媳并非善类，摆明了话里有话，她看了江小雪一眼，嘴唇动了动，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憎恨，却终究是没有发作出来。

江小雪看她脸上憎恨气愤的神情，又想到刚才自个说的话，带着威胁的成份，一个年轻人欺负一个老人未免过份，又想到好歹老太太是文龙的亲娘，便笑了笑，温和说道：“妈，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一家人啊。”

“我们是一家人啊。”她温和的笑着说出，声音很大。

婆婆来了，说句心里话，她也不是全然反对的，婆婆来了，也有好处，早上有人做早餐吃了，房间成天收拾得整洁干净，文龙加班回来晚的时光里，老人陪着她说话，这个屋里多了一个人，和着一个人像孤魂一样飘来飘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江小雪看着老人，在心里对她道：“妈！但凡你爱我有爱你儿子的一半，我会对你很好的，妈，我从小没有父母疼惜，我是真想把你当亲娘一样好好相处啊。”

可惜，在这样尴尬的境遇里，她说不出口，一时间心里酸酸的，在和老人相对的岑寂里，江小雪的内心，充满了无可奈何。

老太太愣了愣，明白过来，然而她只明白了江小雪话里的威胁，感觉不到她想和好的心意，老人别过脸去，拒绝和小雪交流。

小雪无奈，只得摇了摇头，再次叮嘱老人把药吃完，回了自己的房间，以她原先的意思，她刚才的话不过是想告诉婆婆，如果有一天，李文龙不能照顾她，就像今天一样，她江小雪可以照顾她，她江小雪也是她的儿女，不是她的仇人，老太太没必要如此恨自己。

可是这只是江小雪的一厢情愿，在老太太的心里，刚才的一番话，有着另外的意思，江小雪这是在威胁她，毛龙大部分时候不在家，她年纪大了，江小雪年纪轻，手脚麻利，她想怎么对付她就可以怎么对付她！

所以小雪刚才的那番话全是白搭。

江小雪回到自己房间，李文龙已经熟睡过去，屋子里都是文龙的酒味，小雪睡不着，回到卫生间，把李文龙换下来的脏衣服一件一件洗了，这一刻，屋子里特别安静，李文龙熟睡了，老太太因为生气也没有出她的屋子，小雪洗衣晾衣，又去婆婆房里看了一眼，老人已经自己吃了药，手也不抖了，小雪总算是放了心，她在自己的房子里一间一间的屋子走来走去，久违的主人感觉重新回到她的心里。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她却没有半点倦意。

好不容易把文龙的衣服全洗了，她自己洗了澡，换了睡衣，回到床上躺上，想着老太太喜欢替她们洗衣服，与其说是替他们减轻家务活，不如说是剥夺了她一种幸福，她从来觉得给李文龙洗衣服是一种幸福，给他洗着那些衬衫，袜子，内裤，才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家的。

多半老太太给文龙洗衣服也是同样的感受吧，这是她的儿子，她给儿子洗的衣服。

江小雪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一下，想着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水晶桌的问题没解决，老太太因为今天她不开门的事情，又是多恨了她三分。

她等着李文龙出面解决她们婆媳的问题，李文龙倒好，不但没出面，反倒又是喝酒又是大醉的，回来还要她照顾，她无奈的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李文龙却仿佛有感知一样，伸出手来，将她抱在怀里，嘴里喃喃发出声音：“小雪，小雪。”

江小雪笑了笑，替他掖紧了被角，枕在他的臂弯里睡去，李文龙的嘴唇还蹭到她脸上来，在黑暗中，迷糊的他一下一下的亲着她温暖细嫩的脸颊。

江小雪抱紧了他，在心里感叹道：“要是就两个人生活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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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李文龙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小雪是拼命在他耳朵边叫他，才把他从熟睡中叫醒，小雪对他道：“上班啦。”

她说离婚也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要是真离婚，她才舍不得，李文龙愣了愣，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不好意思的对小雪笑了笑，讨好说道：“小雪——”

江小雪没有看他，事情得解决，现在不能对他笑脸相迎，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她板脸对他道：“你昨天喝醉了酒，你同事送你回来的，以后不要喝酒。”

小雪的语气干巴巴，她刻意做出来的。

李文龙才全部想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恩，我不会的，小雪，对不起。”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洗漱好，出门上班。

老太太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这回摆明了，她没有做江小雪的早餐，江小雪和李文龙站在一处，老太太板着脸把一份早餐塞到儿子手里，看都没看小雪一眼。

江小雪苦笑一下，自己率先拿着手袋出了门。心想一份早餐才多少钱？小两口的幸福换一份早餐，未免也太不等价，她才不希罕！

李文龙知道他今天非要出面不可，他对老人道：“妈，你今天晚上早点做饭，我早点回来。”

老人看他一眼，虽然一直在生江小雪的气，可是听到儿子这么说，也心里高兴，她点头笑笑，对他说道：“恩，毛龙，你早点回来，妈有好多话对你说！”

老太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等着今天哩。

李文龙在心里苦笑一下。点点头。就匆匆出了门。

小雪走在前面。李文龙追上她。对她道：“小雪。晚上我会要回那张水晶桌地。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给我妈另外租一间房子。我平时多去看看她。我们和她分开住。”

江小雪没想到李文龙是这样想地。她呆了一呆。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李文龙。

李文龙低了头。许久才说道：“水晶桌这件事是我妈不对。我想。如果我妈不能认识这个错误。那么分开住。这是唯一地办法。”

这是最后一着棋。李文龙想到。实在无法解决。那么。只能分开住。当然。让老娘住自家地大房子。他和小雪出外租房子。

“小雪，只能委屈你和我出去租房子，让我老娘这么大年纪去外面租房子住，我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小雪听着李文龙的说话，一颗原本沉重委屈的心突然轻松快活起来，她的眼角慢慢有了笑意。

李文龙对她道：“只是小雪，如果分开住，我们一天要去看她一次，好不好？”

“好，没问题。”

小雪拼命点头，李文龙不再摇摆逃避，态度鲜明的要出来解决问题，光是这个态度，她已经十分开心了。

“小雪，如果我妈肯让步，我换回了那张水晶桌，那么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好不好，毕竟她一个老人，我爸又刚去世不久，我弟又不在她身边，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住在深圳，有儿子却不能和儿子住一起，很为难她的。”

小雪笑了笑，仍是拼命的点头，李文龙的选择和态度已经让她十分开心了，这男人是爱她的，对她太好了，他没有像传说中那样是非不分的愚孝。

知道了这一点，她已经很知足了，其它的暂时也就想不到了。

“小雪，早餐你拿去吃吧，今天也是我妈不对。”

江小雪笑着点点头，接过他递给她的早餐，李文龙笑了笑，小雪把早餐分作两半，老太太对儿子太好了，一份早餐足够三个人吃的，甜的咸的肉的素的都有，肉包子，菜包子，甜的三角卷，咸的煎饼，小雪拿了两个菜包子，其它的给了文龙，文龙怕她不够，又给了她一个甜三角卷，两口子一边吃一边说笑着往公交站台走去。

李文龙对她道：“小雪，我昨天醉得很厉害吗？”

江小雪笑了笑，说道：“是啊，可厉害了，你还撒猫尿了呢，一脸都是。”

小雪在清晨的阳光中笑着看了李文龙一眼，李文龙听到这话，不由心里一征，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一些，可是很多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笑了笑，说道：“真的吗，我有吗？”

江小雪笑道：“哈哈，当然有，你下属都看到了，看你到公司怎么面对。”

李文龙笑了笑，说道：“木已成舟，不管了。”

他知道昨天如果掉眼泪了，估计也是因为对于老人的愧疚，他想了想，一边和着小雪等公车，一边对小雪说道：“小雪，如果我妈让步了，我换回了那张水晶桌，你就原谅她好不好，我只有一个娘，她年纪大了，如果我们出去租房子住，在她的心里，等于是我们逼她回老家，她会很难过的。”

小雪笑笑，拉了拉李文龙的手，说道：“老公啊，我没有逼你妈和你分开住的意思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文龙，你听好了，我只是要你明白，爸的过世不是我的错，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年轻一辈是应该孝顺老人，但是不能无止尽的孝顺，我们也有自己的家，其三，这里是我和你的家，不是你妈的家，这个家得由我作主，家里的东西她不能随便乱动，你得让你妈明白这一点，这种事有一不能有二。那张水晶桌是你买给我的，我不知多宝贝，她怎么能拿去换了呢。”

小雪想到水晶桌又止不住难过起来。

文龙说道：“可是小雪你要明白，我们老家那边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做儿子的是一定要孝顺父母的。特别是要孝顺老娘，更何况我爸已经过世了，我妈现在只有我和我弟。如果我老家的人知道我让我妈租房子一个人住了，会狠狠骂我的。”

这一点，小雪去过李文龙老家几次，也明白。他们那边，谁家要是有出嫁的闺女，每年过春节的时候，这家的儿子就要去接姐妹回来，去接的时候一定要特别隆重，不但要雇一辆最体面的车子，当弟弟或者哥哥的也务必要衣履光鲜，提着贵重的礼物拿着厚厚的给外甥的红包，亲自坐车去接了，嫁出去的闺女才能携儿携女意气风发的坐着车子回娘家，这样才有面子。

第一次去的时候，看到有男的租了车子接了姐姐或者是妹妹回来，文龙笑着在一旁解说，小雪不明白，文龙对她笑道：“一定要去接的，不去接，多可怜，还以为那女的娘家没人。小雪，我们这里啊，要是嫁出去的闺女没有娘家人去接，她们都不好意思回娘家的。”

李文龙还告诉小雪，只要娘家有人，哥哥或者弟弟还在，哪怕嫁出去七八十年，哥哥弟弟也**十岁了，逢年过节，也一定会雇了车子提上礼物把姐妹接回娘家的。

小雪才知道，他们那边做男的是很疼自己老娘和姐妹的。

以前网上有一个说法，是说各地女人在得知男人出轨后的反映，李文龙老家那边，就是烙几个煎饼吃了，然后回娘家，不到一会，就会大舅大叔的拉一拖拉机的人过来，把外遇的男人狠揍一顿。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夸张和搞笑，基本上也能反映那边男人对女人的照顾。

因为小雪很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李文龙的恳求，她便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异议，其实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老人刚死了老伴，把儿子当作所有的中心，这一切势必又会与儿媳发生矛盾，分开住是最科学最合理的，可以避免让他们的家庭生活恶化下去，然而，李文龙老家的风俗习惯在那里，江小雪也太爱李文龙，再加上性格温柔，所以在该坚持的时候没有坚持到底，也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后面的问题多多，矛盾重重。

可以说，江小雪在实际意义上，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家庭生活，她自己家，从小到大，她和小雨很少见到母亲的面，父亲是植物人，虽然说有等于无有点不道德，但是事实上，一个植物人的父亲与死人没什么差别，像别人家，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围炉烤火，一起出去旅游，小雪都没有体会过，所以说她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体会上真正意义上的家庭生活。

现在结婚了，因为没有经验，她母亲忙于事业，也没有将婆媳相处的复杂告诉过她，所以现在虽然出现了问题，小雪对于前景仍然是乐观的。

她甚至在想，过几年，等到文虎结了婚成了家，老太太可以在文虎那边过一阵子，这样问题基本上就没有了。

所以，她笑着答应了文龙，她只要拿回她的水晶桌，老人不对她针锋相对，她就很知足。

看看再说 · 发表于 2010-1-8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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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公车来了，李文龙对小雪道：“车来了，你上车吧，小雪，让你委屈好几年了，我马上可以买车了，以后我天天开车送你上班，等再赚了钱，我也给你买车，红色的宝马怎么样？”

小雪就笑笑，说好啊，在李文龙的护送下甜蜜的上了车。

她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错。

只要这个男人疼自己，那么再委屈，也会立马烟消云散。

到得晚边，李文龙果然很早就回了家，回家的路上，他去了一趟珠宝商城，给老人买了一个三千多块的金手镯，这个手镯老人倒是念了很久，文龙因为现在不用往老家寄钱，所以手头松动，因此就给老人买了。

李方龙回到家，老太太很高兴，拉开门看到儿子，立马开始张罗吃饭，李文龙笑了笑，对老人道：“妈，你等一会，小雪还没回来呢，一会再吃，妈，你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子啊，给你买了一样东西。”

老人一听说李文龙给她买了东西，不由十分的高兴，快步走过来，坐在李文龙身边，李文龙把手镯连同盒子拿出来，最后，老人拿着那只金手镯很是感叹：“毛龙啊，妈想这个金手镯都想了好几年哩，村子里你二婶三婶全都有，就是妈没有，她们问我为什么没有，我说我儿子会给我买的，现在要是回老家，就不用怕她们问了。”

李文龙笑了笑，对她道：“妈，那你戴上吧。”

他们村里有一阵流行老人带金首饰，金戒指，金耳环，金手镯，当然，金手镯是最贵重的，村里的老太太谁要是有了一个金手镯就感觉特别的有面子，上次回去的时候，小雪为了让老人知道李文龙对她有多好，夸李文龙有本事，就说文龙在外地出差的时候，给她买了许多衣服珠宝。

没想到，老人却很不是滋味，背地里对李文龙道：“文龙啊，妈想要一个金手镯，你二婶三婶都有了，你在外面跑，给你媳妇买那么多东西，你也给妈带一个金手镯啊。”

儿子这么疼儿媳，虽然不在身边，如今听到了，想起自个含辛茹苦的把他带大，这儿子好像光知疼媳子去了，老太太很不是滋味，骨子里想较着劲，所以一直念叨着文龙给她买一个手镯。

李文龙笑着说好。可是一年难得回一次家。有时候就忘了。第二次回老家。老人又提起这件事。对他道：“妈叫你做地事你怎么忘了呢。”

李文龙当时还很愧疚地。

现在总算给老人买了。老人特别高兴。大概因为盼了很多年。对于老太太对金手镯念念不忘。小雪就觉得不可思议。对文龙说过几次：“你妈怎么喜欢带金器。黄澄澄地多俗啊。真是搞不懂。而且这东西戴身上也怕人抢啊。现在城里还有几个戴地？”

李文龙就笑。对她道：“农村就流行这个。你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看到儿子给自己买了这么金手镯。她戴在手上。已是心花怒放。心情十分地舒畅。马上站了起来。往厨房里走去。一边忙活一边对他道：“毛龙。妈今天做了油饼。刚出锅地。你尝尝。”

李文龙笑笑。想着第一步已经做好了。也没有吭声。老人把饭菜摆好。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小雪没有回来。老太太没有半点等儿媳子地意思。

“毛龙，你昨晚喝醉了酒，现在好一点没有，妈给你熬了姜汤，昨天晚上你喝不到，现在要不要喝一点。”

老太太想到昨晚熬的姜汤就一阵心酸。她按捺下去这阵心酸，把重新热好的姜汤推到文龙面前，李文龙笑了笑，对她说道：“妈，我早就没事了，不用喝姜汤。”

老太太红着眼睛看着他，对他道：“真的没事吗，毛龙啊，你还记得你有一年吗，你回家过年，你四哥叫你去喝酒，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走路都走不稳了，后来是叫医生打了点滴才恢复过来的，真的没事吗。毛龙啊，妈现在，想关心你都不能啊——”

老太太再也止不住，伴随着喷涌而出的泪水，开始控诉：“你媳子她太过份，昨天晚上，她不让我看你一眼啊，毛龙，妈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当人媳子的，这个当娘的看一眼儿子难道就不能吗？咱村的老李头他儿媳子不让他吃饭，我以前还笑话他，现在我还他一个样，你媳子不让我见你啊，妈好可怜，妈昨天晚上在你门口站了三四个小时，后来都发病了，毛龙————”

李文龙看了老人一眼，他想了想，对她道：“妈，我今天早点回来，原本也是回来和你说事的。”

听说儿子有事情要和她商量，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停止控诉，对他道：“什么事，毛龙，你说！”

李文龙看了看老人，知道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小雪交待了他三件事，第一件，得让他老娘明白，他老爸的死与小雪无关，第二件，他不能愚孝下去，第三件，这个家是他和小雪的，老人不能乱换东西，小雪要拿回水晶桌。第二件，不用和老人说，自个做到就行，李文龙在心里掂量掂量第一件和第三件，只觉得要说服老人，让老人明白，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然而，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他不能再逃避了，他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小雪也处不来，天天难受，我夹在中间也很痛苦，昨晚喝醉了酒，今天手下笑了我一天，长此以往，肯定会影响我的工作的，妈，现在外面生活压力很大的，稍微表现不好，就会被老板开除，妈，要是我被开除了怎么办，我现在还要还二十年的房贷，所以，妈——”

李文龙停了下来，老人有时候像个孩子，要哄要骗，讲道理，事先还要给点糖，或者吓唬一番，他知道这一招管用，他老娘一辈子呆在北方农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所以关于学习工作的事情，从小到大，李文龙李文虎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老人总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现在听到李文龙这么说起，老人不由睁大了眼睛，对他道：“唉呀，毛龙，这可怎么办，你们领导生了你的气么，要不要给领导送礼啊，我们走走后门，跟他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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